并蒂莲

“哟，这是什么风把王爷吹到我这来了。”红药似是午睡刚起，尚有些睡眼惺忪的她，看见沈敬渊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自然是能寻得美人的风了，本王可是带来了上好的翡翠镯子送你，不请本王进去坐坐吗？”沈敬渊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只这盒子看着就价格不菲。

“珍月阁的？”红药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动。

“不是珍月阁的，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吗，怎么样？红药姑娘可还满意？”

红药笑着伸手将盒子拿了过来，这才侧了侧身子，请沈敬渊进了屋。

“想必王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红药倒了两杯茶放在了桌子上，“是不是来找青鸢，结果发现她不在？

“你这可冤死我了，本王是特意来找你叙旧的，你这不近人情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沈敬渊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一脸真诚。

“王爷不就是喜欢我这个毛病么，改了岂不是没 趣了。”

沈敬渊和红药这边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剑好不热闹，猎鹰和浸月那边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沈敬渊和猎鹰到的时候，浸月正坐在楼下大厅等青鸢回来，顺便招呼一些早来的客人，因为时辰尚早，并没有什么客人过来，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二人走了进来。

“猎……，参见王爷，”浸月眉开眼笑地跑过去迎二人进来，“王爷，我家姑娘还没从将军府回来，您可能要白跑一趟啦。”

“本王是来找你红药姐的，不用你带我过去了，你就负责把这个傻小子带走，别来烦我就行。”说罢，沈敬渊就直接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大厅里只剩下猎鹰和浸月，猎鹰组织了半天语言刚想开口，就被浸月抢了先。

“猎鹰大哥，我还想着要很久才能再见你呢，没 想到今天就看到啦，你等我一下。”

浸月小跑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外敲了敲门，里面闻声出来了一个跟浸月差不多大的丫头，浸月小声和她耳语了几句，不知那丫头回了浸月什么话，惹得浸月面色绯红。

那丫头将门关上之后，浸月又跑回到猎鹰面前，“猎鹰大哥，上次说一起种一棵小树苗，你有时间吗，咱们现在去街上买一棵吧。”

“有，有，正好我也想说带你去街上逛逛，怕你走不开。”猎鹰为他俩的不谋而合而暗自窃喜。

“没关系，我刚叫茗儿姐姐帮我在大厅迎客啦，咱们走吧。”说着浸月就像一只花蝴蝶一般跑了出去。

浸月素来喜欢热闹，以前服侍秦离的时候，总会跟秦离出来逛逛，自从服侍了青鸢，就鲜少有时间上街了，这次难得出来，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浸月这么高兴，猎鹰跟在后面，心情也跟着浸月欢快地身影雀跃起来，只不过表情还是如他往常一样，细看才能看到他眼神里有着平时没有的温柔。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街上的小摊也多了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浸月穿梭其中，一会去看胭脂，一会去看首饰，她不懂什么材质明贵，只知道看新鲜的样子，猎鹰虽然不习惯待在人多的地方，但看着浸月开心的样子，就不自觉地忽略了这一点。

“珍月阁，以前总听红药姐提到这个地方，她说这有不少好东西。”浸月走到一家首饰铺子外，看着牌匾念念有词。

“进去看看吧。”猎鹰见浸月一脸好奇，温声说道。

这地方他经常跟自家王爷来，只不过以往每次来，他都只是在外等候，从来没有进去过。

“好！”浸月三两步跑了进去，猎鹰紧随其后。

珍月阁分为三层，一层卖的是普通首饰，二层是一些稀有材料做成的首饰，三层则是只卖给京城中一些显贵的孤品。

一层的首饰说是普通，但这只是对比它家楼上的首饰来说，跟别家比，就算是一楼的首饰，用料成色、打磨工艺皆是上乘，价钱自然也是比别人家贵的。

两人进屋，就有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接待了他们，拿来了椅子，端来了茶，这种活从来都是浸月为别人做，第一次被人服侍，她略有些不习惯。

“二位想选些什么，我可以给二位做下推荐。”婢女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浸月刚想说只是随便看看，眼神就被一对红珊瑚耳坠吸引了，婢女察言观色，马上将挂着的耳坠取了过来。

“姑娘好眼光，这对耳坠小巧可爱，颜色鲜艳，非常适合你。”

浸月将耳坠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一小串红色的珊瑚珠子，确实可爱的紧。

“好看。”没等浸月说话，猎鹰在一旁就言简意赅地评论道，他虽然见过自家王爷拿这些东西讨女孩欢心，但他对这种东西是没什么研究的，只是想象了一下浸月戴上的样子，肯定会很好看。

浸月抿了抿嘴唇，脸上呈现出一抹红晕，“那我买下了，多少银子？”

“回姑娘的话，五十两。”婢女恭恭敬敬地答道。

“什么？这么贵？！” 一般人听到自己预算外的价格，都会说再看看再想想来掩饰尴尬，浸月本身年纪不大，又是小孩心性，直接就说了出来。

“回姑娘，这已经是本店比较便宜的首饰了，您可以跟别家对比一下，绝对物超所值的。”浸月的反应并未让婢女透露出任何轻视或者不耐烦。

“那算了……”浸月的银子都在卧房放着，回去取来再买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在她的概念里，花这么多银子买这个东西，似乎不太值当，这样想着，便要将手上的耳坠放回桌子上。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阻拦住了他，浸月抬起了头，刚好撞上猎鹰看向她的目光。

猎鹰的手覆在浸月的手上，这触感和彼此的体温，让两个人都心慌起来。

“唐突了……”猎鹰是练武之人，眼疾手快，刚刚没思考那么多就直接出手了，意识到之后，赶忙将手拿开了。

猎鹰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了婢女，说道：“这个我们买下了。”

“猎鹰大哥，这不行，那我回去把银子还给你。”浸月急道。

“不用，这个很好看，我想送给你。”猎鹰懊恼地想着：如果是王爷，肯定能说出很多好听的话，自己怎么什么都没学到呢。

“请问姑娘，是直接戴上还是给您包起来？”婢女的询问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戴上吧，你说呢？”猎鹰笑着询问浸月的意思。

浸月满脑子都是又看见猎鹰笑了，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婢女拿来镜子，镜子里映出了她红霞满面的脸。

她将珊瑚耳坠戴上之后，一个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浸月称赞道：“好一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你这身月白色的裙子，搭上这鲜艳的珊瑚耳坠，真是绝配，难怪这公子都看呆了。”

两个人像是被看破了什么一样，慌乱地站了起来。

“酌姐姐。”刚刚接待他们的婢女，毕恭毕敬地对刚刚出来的女子行了个礼。

这女子正是珍月阁的老板，名叫姚晚酌，看着约莫三十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只见她挥了挥手，那婢女便退了下去，随后姚晚酌像看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认得你，”姚晚酌对猎鹰说道，“你是王爷的随身侍卫，每次王爷过来，你都在外面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呢。”

既然是王爷的熟人，猎鹰就也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尊了一声：“姚老板。”

姚晚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刚刚对着浸月会说会笑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禁笑道：“我跟王爷打听过，他这侍卫又年轻又俊俏，是否婚配，王爷说你是不开窍的石头，还托我给你介绍过女孩呢。”

不等眼前的两个人反应，姚晚酌就接着说道：“早知道你有相好的姑娘，我何必去费那个功夫，你出来幽会，你家王爷知道吗？”

“知道，”猎鹰下意识地答道，然后又改口道，“不，不是幽会……”猎鹰看了一眼浸月，只见浸月的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哪里。

“好了好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姚晚酌越看这纯情模样的两人越觉得好笑，“再说下去，这小姑娘的脸怕不是就要烧着了。”

听姚晚酌如此说，浸月连忙拿起手帕遮住了自己的脸，惹得姚晚酌不顾仪态地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过来，姐姐送你一样东西。”姚晚酌冲浸月招了招手。

浸月晕晕乎乎地走过去，姚晚酌俯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玉佩，是一株并蒂莲的形状，可以看得出，雕刻的工匠功夫了得，这并蒂莲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这是我一个朋友雕的，你很合姐姐的眼缘，这个你就拿去玩吧。”姚晚酌把玉佩放在了一个红色的绒布袋里，交到了浸月手上。

“不，这不行，姚老板，无功不受禄，离姐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浸月连忙摆手，虽然她觉得这玉佩很是漂亮，但还是直接拒绝了。

“离姐？秦离吗？你是她的丫头？”姚晚酌问道。

浸月点点头，惊喜道：“姚老板认识离姐吗？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伺候离姐了，咱京城的花魁娘子您知道吗？我现在是她的丫头。”

提到自家姑娘，浸月眼里满是骄傲。

“知道，当然知道，现如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花魁娘子青鸢的名字啊，你既是烟花醉的人，这玉佩就更要收了，我素来仰慕秦老板，你又这么合我的眼缘，不过是个小玩意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拿着吧。”说罢姚晚酌不由分说地把绒布袋放在了浸月手里。

“这……”

见浸月仍在犹豫，姚晚酌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留下了一句：“替我向秦老板问好。”就转身回了里屋。

猎鹰见浸月为难，替她出了个主意：“不如先拿回去，如果真如她所说，只是个小玩意，你就留下吧，如果很贵重，咱们再送还回来，或者……”猎鹰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者你喜欢的话，我买来送你。”

听罢，浸月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脱口问道：“猎鹰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猎鹰被她问得一愣，没经思考就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猎鹰大哥，谢谢你，”浸月强压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也出来好久了，我家姑娘可能也该回来了，咱们也回去吧。”

“好。”猎鹰此时跟浸月一样，心跳不受自己的控制，似乎有一种要破未破的情绪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酌姐姐，那玉佩是石姐姐送给你的，你就这么送人了，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珍月阁里，刚刚接待猎鹰和浸月的婢女略带担心地对姚晚酌说道。

“我做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姚晚酌一个眼神过去就让那婢女吓得连出言分辨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恨自己多嘴。

随后姚晚酌拿起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说道：“阿言不会跟我计较这个，再说了，你看看她送的那个东西，并蒂莲，天天看这么个东西，不是刺我的眼么，不如拿去做个顺水人情，他俩如果真的成了，王爷没准还会记我个好。”

“是，酌姐姐英明。”那婢女不敢再说什么，附和完之后垂手站在一旁。

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婢女，姚晚酌换上了一副笑脸，冲她招了招手，唤道：“过来。”

婢女如履薄冰地走了过去，姚晚酌笑道：“你很怕我吗？”

婢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不，不怕，如果不是酌姐姐，奴婢就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酌姐姐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这辈子都会好好为酌姐姐做事。”

姚晚酌细细端详了一会额头已经冒出细汗的婢女，挥了挥手道：“无趣，谁让你表忠心了，去备轿，找翠儿她们几个都过来看店，我要去阿言那里。”

那婢女如蒙大赦般赶紧告退去备轿了，姚晚酌又转过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还是跟阿言在一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