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嗯嗯，好的老师，对我是她的姐姐。麻烦了麻烦了，是我没照顾好，这孩子可能低血糖，晕倒，然后被雨淋了导致发烧，被好心民众送到医院……嗯，是我失职，忘记告诉您了……"

病房门外传来常忆给姜渐班主任打电话的声音，可能因为姜渐好几天没去学校，也没有他的家人给老师报备，所以电话里老师的语气特别严肃，并且语重心长地跟常忆讲了很多大道理。常忆只好在电话那头满怀歉意的赔礼道歉，心里抱怨道：在学校要被老师说，现在在医院怎么还这个样子啊！

终于，老师又嘱咐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常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推开病房的门，望向自己在里面看书做题的姜渐："小姜，还需不需要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

"不用。"姜渐头也不抬，眼里只有题目，"没这个必要，反正他们也不管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放式婚姻吗……常忆狠狠地拍下脑袋，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水银温度计甩了甩，塞在了姜渐手里，说道："我毕竟也不是你的亲姐姐，测体温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姜渐看了看塞在自己左手的体温计，郁闷地含在了自己的舌头底下。看着姜渐认真写作业的模样，常忆回想起自己高考前一晚拼命复习的画面，啊！真怀念！但这种噩梦级的考试她不想再来一遍了。

常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无聊地看着学生会微信群里发的一系列文件，以及学生会长在下面@所有人的通告，啥？又要开会！常忆感觉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们是把开会当成家常便饭了吗？但是……她再次抬头看了看姜渐，她似乎还要照顾着这个孩子，可这个少年既不跟她姓，也没有其他血缘关系，自己本不应该插手。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抬起头与她对视。常忆一怔，摆摆手："抱歉哈，你自己做作业吧。"姜渐举起自己手中的作业本："忆姐，我又道题不太会。"常忆闻声走了过来，结果姜渐递过来的本子，她非常有信心，自认为初中的题不会难道哪里去……

这写的是什么！常忆看着最后一道姜渐空着的题，陷入沉默。她在姜渐期待的眼神和题目中间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半信半疑地看到书皮。"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常忆这一嗓子喊得惊天地泣鬼神，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也惊动了门外的护士："请问406号房的病人有什么事吗？"护士敲了敲门。

"没……没事。"常忆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回答了护士。听着后者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又怔怔地看向在病床上无辜的姜渐："你不是才十五岁嘛！做的不应该是……"在又确认一遍书皮上写的是高考，而不是中考后，她发出了灵魂质问，"你做的不应该是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吗？"

姜渐无趣地往枕头上一靠："初中的题太简单了，提前学习高中的课程，也没什么不对吧。"常忆如石头般立在地上一动不动，翻翻前面的题，基本上很少出现错误。她本以为班主任教导他一是为身体健康着想，二是课程落下太多，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补，这时她才知道，那为班主任全属不想失去这个好苗子，要靠他拉高班级平均分。

常忆悄咪咪拿出手机，对准题目拍了几张照，然后把书递给姜渐，笑着说："解题过程可能会复杂，你先空着，我下次再过来时跟你讲解。学生会要开会，我现在要赶回去，你先一个人呆在医院，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护士姐姐讲。我先走了哈。"

常忆向姜渐挥挥手，姜渐报以灿烂的微笑。"哐！"随着病房门关闭的声音，姜渐收回笑容，病房显得空旷寂寥。

"这样笑真像个傻子一样。"姜渐把书往后翻了一页，掏出手机，"幸好那个人没有往后翻。"他打开手机，马上蹦出一条消息。姜渐点进微信，第一个联系人的头像右上角出现一个红点。

接应你的人还没有来，但劝你别再搞其他的什么小动作，不然……

这个省略号似乎表现出联系人在手机另一边意味深长的笑容。姜渐面无表情地点开输入框，回复道：知道了。

他望向楼下医院的后花园，只见一位穿着病号服，坐在灌木丛旁长椅上的一位老爷爷拄着拐杖，眯着眼睛，一脸和蔼可亲，显得异常亲近，但脚上穿着一双与全身搭配充满违和感的棕色牛皮鞋。这时，一位护士托着药盘来到老爷爷身边，倾下身，在老爷爷耳边说了几句话。语末，他们一同看向406号病房的窗户，姜渐赶紧避开视线。

啧，为你们办事，给点人身自由都不行……即使遮盖的严严实实，但透过太阳的照射，他还是看见了：医院总会给病人发特有的拖鞋，但老爷爷穿的是皮鞋，根本不方便，说明老爷爷的鞋里藏着匕首，刀柄被裤筒遮着。护士的托盘里藏着迷你手枪，但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况且她还是个护士。

刚刚来敲门的就是她，应该是怕出什么幺蛾子。姜渐沉下心来，看着书上面的最后一道题，提笔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