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越不是一个轻易紧张腼腆的人，起码对大多数人不是这样。所以如果要归咎她在纸上打了一天发言稿的原因，那应该是抱歉。
因为正亲眼目睹一场又一场语言上的海啸扑向一个本不该是他来承受的人，而自己在他的庇佑下洋洋得意了这么久，尽管之前她并不知情。
在纸上涂涂抹抹到半夜，小黑果然又亮起来了，早早等在黑暗中的杨超越直奔主题：“同行？你知道怎么样换回来吗？”
结果那边的毕雯珺也像是有千言万语口难开，斟酌半响只回了两个字。
“你是？”
傻眼的杨超越即刻抛开所有矫情和愧疚，仗着本性和他来回拉扯了半小时，才勉强搞清楚事情的原貌。
或许，她应该是，来到了，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在一个多月前的晚上，同样降临了一场流星雨，毕雯珺站在他资助过的小女孩病床前，破天荒的迷信了一回。
他向窗外的流星许愿能让女孩的病情好转，为此，他愿意帮助同样需要帮助的人完成愿望。
显而易见，这个需要帮助的人，就是锦鲤本鲤杨超越。
“那个小女孩，她好起来了吗？”杨超越迫不及待的询问，源于对自身的怀疑。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毕雯珺的反问等于变相的回应，杨超越顿时沮丧成苦瓜脸，对方练习室的音乐透过来，她才拉回思绪，小声说：“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成什么事，就算变得会唱会跳有BUFF加成，也没办法成为人尽皆知的偶像，许了这么个鬼愿望，还把你一起拉下水。”
她扒拉着衣服带子，努力想忽略酸涩的鼻头，倒是没掉眼泪，有种一切随他去爱谁谁的不羁感。
然后毕雯珺开口了。
“我见过凌晨四点的大厂。”
“我不知所以参加了这个比赛，然后有很多人看不惯我，再来有很多人喜欢我。”
“在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继续这些没所谓的坚持，或者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再遇见你之后，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曾经所经历的。”
“而你经历了这些之后，许下的愿望仍然还是希望做一个被人所接受的偶像。”
“所以我好像也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小心翼翼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扑通扑通逐渐热血的心脏，垂着头的杨超越做出决定：“我觉得，我应该能让那个小女孩变好。”
“因为我也见过凌晨四点的萧山诶。”
2
被注入强心剂的杨超越每天像打了鸡血的奔走在练习室与录音房之间，向来毫无攻击性的杨老师每日的奋发向上也着实让身边的人吃了一惊，像是连鞘都不怎么出的刀在暗房被慢慢打磨，叫人眼前一亮。
而毕雯珺这边成团出道也迫在眉睫，早已预知名次的杨超越却并不轻松，当年自己的大名配上划水二字再加上红色的“爆”简直是绝佳的网暴套餐，任谁看了这几个字不想上来踩几脚。
她也没有剧透给那个忙着准备自己毕业表演的“高个鸵鸟，”和毕雯珺说起这个新称号的时候她笑了半天，并且笑话完严肃的提醒了他不要驼背这件事情。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她如实回答。
后来杨超越自费斥巨资点了十家不同的外卖邀请了所以有档期的队友一起窝在别墅里看对头节目的成团直播。
起先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但最终纷纷败落在在杨老师的“拳威”之下乖乖穿上睡衣窝在昏暗的小荧幕前磕起了瓜子。
“太不公平了，我们成团的时候废话可比这节目多多了。”
“连着多少晚没睡啊，给我化妆那姐姐给我扑了好几层粉底硬是没遮住我那黑眼圈。”
“而且睫毛膏还不防水！”
女生们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意外话少的杨老师只是偶尔搭一句嘴，其余时间都紧紧盯着荧幕里那个紧皱眉梢的顺毛男生，从开口到动作，从开始到结束。
不差，在她这里可以算是很好。
关于那套组合套餐也没有在手机上出现。
这是他们一起攻克的第一个难关，千难万险，轻轻松松。
然后宣读名次，毕雯珺缓缓走向舞台中心，微微俯身发言。
“大家常说，鸵鸟在遇到危险时会将头埋进沙子以自欺欺人。但是成年鸵鸟身高2.5米，双腿强健，最高速度能达到65km/h，遇险只快速的跑就好了。”
“那些以此来嘲笑鸵鸟的人，是你们错了。”
全场静默，掌声轰鸣。
又哭又笑的杨超越拿起啤酒瓶与队友们一个个碰杯，唱起今朝有酒今朝醉，潮红的脸上映上亮晶晶的液体。
节目在深夜结束，围绕在小圆桌边的女孩们莫名沉默，不知道谁先开头，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说真心话。
小荧屏的光亮暗下来，谁也不清楚谁的表情，只能靠声音依稀辨认。
“杨老师，我一直都觉得，那天晚上你不只是应该站在那个位置。”
不省人事的杨超越扶着桌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所背负的人生，是毕雯珺的啊。
有目共睹的毕雯珺的实力，她有责任帮他展示给大家看才对。
毕雯珺出厂的前一天晚上，终于联系上打工结束的杨超越。
“毕雯珺，我接通告了你知道吗！”
再三确认了对面喜气洋洋的声音，终于把哽咽在喉咙里的“不要太累”给吞了下去。
“恭喜你了。”
他们都在努力，所以庆祝比劝诫要好吧。
“我那天看你们直播的妆都好浓。”
“那是为了遮黑眼圈。”
“宣布你名次的时候有个大叔哭了！让我想到我当初出道的时候好些粉丝也哭了。”
“你别说，他是我们工作人员的爸爸，为表感谢我给他签了二十来个名才放我走。”
离三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杨超越睡着了。毕雯珺靠着墙壁凝视着这个见证了这段奇妙联系的练习室，放空了九分钟。
最后一分钟，他不好意思的对着石头发出邀请：“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那个住院的小女孩。”
十，九，八，……二，一。
睡着了也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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