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多余的思考和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和解释，只是简单又坚定地点头。
桑政看着易珣，好像看到很多年前那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在爷爷重病、四面楚歌、前景不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跟着易家一起倒下的情况下，坚定又执拗地扛起了易家。那时候自己欣赏的，正是他孩子一样的脸上露出超越年龄的果敢。
时至今日，好像又回到当初，只可惜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他的帮持了，他甚至要带走他的女儿。
桑政定定看着易珣，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复杂地交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了。”桑政低低叹了口气，看向桑芷。“你先出去。”
我不！都已经在喉头蹦跶，却在易珣温柔地注视下改了话头，“哦......”桑芷看看书房里的两人，鼓鼓脸蛋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睛可爱地看着桑政眨呀眨，“爸爸，你还没吃饭呢，快点谈完下来吃。”
桑政的表情，一下子松开了，温声点头，“好。”
关门声响起，桑政把目光移向易珣，似思忖良久，“我这个女儿大部分时间都不太懂事，很任性。”
易珣笑了，“还好。”
“不会照顾自己，不会洗衣服做饭，连吃饭都要盯着。”
易珣点头，“我知道的。”
“身体不太好，总要管着，还不爱吃完打针。”
易珣垂眸，“我知道的。”
“学习不错，比不上你和你家易嫣，可是我和她妈妈都很满意了。”
易珣眉宇间皆是暖色，“已经很好了。”
“虽然还不会打扮自己，但是很漂亮，配得上你。”
易珣颔首，“是我的福气。”
“脾气不太好，生气就乱说话，伤人伤己。”
易珣笑，“我知道她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陪她的时间不多，但是我和她妈妈都将她视为全部，我们也很感激你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和陪伴。”
易珣嗓子突然有些哑，“是我的荣幸。”
“易珣，我的确认真考虑过，你是唯一配得上她，也懂她的人。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我很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们家桑芷的，是从一开始还是最近？我需要知道这个。”桑政脸上出现少见的苍白无力神色，手指握拳又松开，徒劳一般。
易珣胸口一滞，平和了脸色才缓缓开口，“我对桑桑，从前是基于长辈，并无半分逾越，一直到她独自一人在S市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书房里一时无人再说话，只有加湿器运行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许久，桑政笑，似自我开解般，“我又何必多问，我看你成长起来，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人品。”
易珣理解道，“您是因为关心她。”
关心则乱。
桑政缓和了神色，从书桌前起身递给易珣一沓资料。“我这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你拿去跟你那边汇总一下。”
易珣起身接过，垂眸淡淡翻了几页，抬头看着桑政，“差不多。”
“易川这点伎俩，还是老样子，没长进。”
易珣笑，轻描淡写地，“可这次我不想善了。”
桑政似乎有些意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桑政突然回头，“你想做什么就做，我这边你别担心。还有，记得改口。”
易珣似感意外，脚步顿了顿。再抬脚跟着桑政往下走，他好像听到桑政小声说了句。
“叫这么多年哥，突然长辈分了，还真是……怪不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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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芷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盆葡萄跟着自家老妈看脑残电视剧，看了半天完全没看进剧情去，眼光时不时飘向客厅门口，总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心脏颤颤巍巍的。
“闺女别慌，你爸敢为难易珣我就收拾他。”杨歆婉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地。
桑芷吞下一颗葡萄，感觉老妈好凶，自家老爸有点可怜。
桑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抱着果盆凑到杨歆婉身边，“妈妈，我今天收了易爷爷的大红包哎。”
杨歆婉惊了，女企业家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了，“你这孩子，这都还没定下的事你就把红包收了！”
桑芷打量了下自家老妈的脸色，想想还是说了，“我还改口叫爷爷了呢。”
“唉，你这孩子……”杨歆婉握着遥控器无奈神色在脸上此起彼伏，“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女孩子是要矜持一点的吗？”
“妈妈，说起来，还是我先喜欢易珣的。”桑芷咬着手指盯着杨歆婉的表情，有点担忧她的情绪。
杨歆婉，“……”
我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的。
还好这个时候易珣和桑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客厅门口了，桑芷打量着两人的神色，谈话应该是挺顺利的，自家老爸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爸爸，”桑芷眼睛在发光，“要吃饭了吗？”
桑政在心里暗暗叹气，真是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吃吧。”
“好哒！”桑芷欢欢快快跑向厨房，指挥着厨房开始上菜。
易珣看着桑芷欢呼雀跃的背影，唇边的暖意再也不用刻意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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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国？！！！”桑芷把盛着柠檬水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索性工作日午后的甜品店人并不多，只有路过系着漂亮粉色围裙的服务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引起其他客人多大的反感。
苏辰阳点头，埋怨道，“你小声一点，公共场合这么大动静多不好！”
“为什么呀？”桑芷心一下子紧了，表情也渐渐僵硬，“你当时不就是不想出去才跟我去Z大吗？马上都要毕业了，你这么突然要出去你家里知道吗？你就这么把我跟烟烟丢下了吗？”
苏辰阳看着桑芷的表情有些愣怔，没察觉自己的表情也跟着凝固。
“就是想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调，让桑芷听起来轻松一些。
“那干脆不要出去啊？”桑芷嚷嚷了一声，突然从苏辰阳眼里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情绪，蹙了眉头，“苏辰阳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没事！”苏辰阳的表情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他摸着杯子的外壁，眼睛并不看着桑芷。“我只是觉得我总这样依靠着家里，也不是回事，得出去打磨打磨。”
“你出去也要依靠家里啊！你还能跟家里脱离关系呀？！！！”桑芷翻白眼，小样你逗我呢。
苏辰阳刚酝酿好的悲伤表情瞬间破功，“桑芷你会不会说话？！！！”
“说实话而已，哼！”桑芷瞪他，一点也不怕他，转而，“你跟烟烟说了吗？”
“没，”苏辰阳支支吾吾，“我联系不上她……”
“对哦，从昨天起她就不回我微信了，好奇怪。”桑芷看着桌上手机静止的画面，喃喃自语般，“你们吵架了吗？”
苏辰阳好笑，“我跟洛烟看起来是会吵得起来的吗？就算我想吵她也不会理我。”
桑芷听他这莫名低落的语气，有些无奈和混乱，“我等下去她公寓找她，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回家收拾一下，这几天就要走了。”
“走？你急什么？我同意你走了吗？”桑芷站起来冲苏辰阳嚷嚷，脸上尽是孩子气的表情。
“你现在不是我未婚妻了，你别冲我大呼小叫的，不得行了！”苏辰阳也嚷嚷，气势完全不够。
桑芷嗤笑，“那我也还是你监护人，你别忘了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是谁帮你挡桃花，你差点被打还是我护着你的！”
苏辰阳脸腾地红了，为了掩盖尴尬心虚地嚷嚷，“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保护你……们……”
桑芷招呼服务员结账，把易珣给她的卡递出去，也不理睬苏辰阳，对服务员说，“给我打包一份草莓派和三杯原味奶茶。”
待服务员走开后桑芷又坐下，鹿眼瞪得像杏仁一样，“苏辰阳你给我走一个试试，桑家为了退婚答应苏家的项目我随时可以叫停。还有烟烟，你真的舍得她？你这么一走，她万一看上别人怎么办？”
“大小姐，合同都订了，你以为像退婚一样好解决吗？再说退婚还是因为我俩都不乐意，和平分手！你真的想得太简单了你！”苏辰阳觉得桑大小姐真是脸蛋漂亮，脑子简单。还好被易珣收了，不然就是个红颜祸水。
“那你试试啊！”桑芷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日她爸爸说让她自己退婚，其实就是给她一个台阶。桑家早就跟苏家商量好了，加之苏辰阳也一直表达不乐意这门婚事，两家都觉得心里有愧，各让一步，婚事不成，促成了集团项目，也算是好事一桩。
“再说，洛烟不喜欢我，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听一遍了。”苏辰阳垂眸，并不想提这个话题。
桑芷抿嘴，歪着头怀疑地看着他，“苏辰阳，你跟烟烟怎么了？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
苏辰阳逃避她的眼神，“没有。”
桑芷突然觉得有点心疼苏辰阳，其实这么多年了她是明白洛烟的，洛烟心里没有苏辰阳，只是把苏辰阳当朋友。只是桑芷总想着万一日久生情呢，又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一路看下来，桑芷也明白并不可能了。洛烟的心里有太多太多压抑的情绪和情感，她分不出来给苏辰阳。而苏辰阳也不是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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