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一个月以来，云君与牡丹，就如同这尘世间的凡人一样，平平淡淡地生活着。他们在苏州最繁华的市肆内购买了一座二层小楼。第一层楼一入门，就是药店坐堂处。楼后还有一个独立的庭院。草木郁郁葱葱，很是繁茂。第二层楼用来作为牡丹和素画的起居室。云君亦是在药铺周围置办了一处住所。说起来，这是白牡丹自有灵识以来，第一次能够体验一段平淡却又安宁的普通凡人的生活。

第一世，当她还是牡丹仙子的时候，时光虽然漫长，但却单调、重复。她记得，在她刚有有灵识的时候，就生长在这万化之源的万花谷。这万花谷与世隔绝，但却灵气充沛，她是天生的仙物，从有了意识到拥有人形，用了仅仅百年的时光。万花谷虽然与世隔绝，但却并不寂寞。她的身边，还有很多位花仙相伴。还有师父悉心教导。偶尔还能见到云君师兄。师父不能出谷，孱弱不堪，大部分时间用在了修养甚至是昏睡，但清醒又闲暇的时候，总会尽量去指点谷中的小花仙们。万花谷，外人进不来，但谷中的小仙们却是可以出去的。化成人形二十年后，她便去中原游历。那时候，正是汉代孝武帝时期。在人间游历期间，她依然是以一个人间花仙的身份，以旁观者的眼光，观察这世间百态。她的学识和阅历，在人间游历的十多年，都有很大的提升。十多年后，她回了一趟万花谷，却在谷外见到了王母娘娘。这十多年的游历，也让她有了几分见识。见王母娘娘取水不成，牡丹身为谷中仙物，却是可以饮水。她取来溪水进献给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喜她美丽纯粹，纤尘不染，就收她做贴身侍女，从此亦是悉心教导。这白牡丹，成长至今不足二百年，就被带到王母身边，成为天仙。

在天上百年，白牡丹悉心服侍王母娘娘。并与王母身边的其他仙女轮流值守蟠桃园。所有的仙女中，她最受王母宠爱。她最聪慧，最贴心，王母娘娘简直离不开她。她是天上最美的仙女。但是天庭规矩森严，身为天庭的仙子，虽然荣耀无比，但不免寂寞枯燥。白牡丹觉得，天上的日子，并不如自己当年想象的那样美好。白牡丹还是更爱在万花谷无拘无束和姐妹同乐的日子，也怀念在人间游历的十几年的时光。

升入天庭百年以后，白牡丹被东华上仙所救，从此，就对这位严肃却仁义的上仙有了几分特殊的好感。五百年的时光又匆匆而过，白牡丹偶尔也能遇到这位总是严谨刻板的东华上仙，却也能与之攀谈一二。情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深，但同时牡丹也越发觉得天庭的束缚和无聊。她爱上了东华上仙，东华上仙却拒绝了她。后来，东华历劫下凡，就这样消失。他的转世吕洞宾，又一次引诱了她，但却随即转口否认。而她因为动了凡心被贬，转世成为凡人。

第二世的前二十年，却是她自有意识以来，最痛苦最难熬的二十年。她从小没有父母，在洛阳的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十岁的时候，因为模样生的太过出类拔萃，这户人家的家主对其也是垂涎三尺，只待她过几年长成便收入房中。因此，她也被主母忌惮。观其样貌身段，实在太过动人心魄。只怕是只害人的狐狸。主母不仅害怕丈夫会被她迷昏头脑，更害怕此等非同寻常的美貌，会是红颜祸水，招致灾难。终于在一次，主母趁家主远行，让自己的一个心腹婢女将其偷偷发卖。对外只谎称她病死。 因为怕丈夫回来后不相信，会再次找到这个狐狸精，主母心生一条毒计，将这白牡丹卖入洛阳城最大的青楼花锦楼。她家夫君， 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白牡丹会被卖入青楼罢。更何况，就算知道白牡丹卖入青楼，夫君只怕也会嫌弃这种烟花女子，就算他能赎出来，也不过是玩弄几天，玩够了自然弃如敝屣。何况，青楼还指着白牡丹以后长大赚钱，更不会轻易放走。如此，把白牡丹卖入青楼是最保险的办法。

就这样，白牡丹被卖入青楼。青楼的鸨母，在看到白牡丹第一眼，就两眼发直，明白奇货可居。她平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小姑娘。白牡丹虽然生长在深宅大院，但也知道青楼不是什么好去处。她大声哭闹、嘶喊，甚至绝食，鸨母用鞭子抽她，她也不屈服。鸨母为了磨她性子，好最终为己所用，就让她去做粗活重活。又一次，她受伤了，只会哭，花锦楼的头牌梅盈见到了，不由得心生怜惜，就对鸨母说，让她跟随自己做丫鬟，自己会好好劝服她，指教她。鸨母心想，这白牡丹跟随梅盈学习琴棋书画及媚术，只怕是再合适不过。学成后，绝对可以取代梅盈，成为新的花魁。

从此，白牡丹跟在梅盈身边，学习琴棋书画。梅盈没有把她当丫鬟，而是当成仅有的好姐妹。梅盈原是官家贵女，因为家族获罪，自己充为官妓。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白牡丹聪慧，不用五年就已经遍揽群书，棋琴书画无一不精。

白牡丹十五岁那年，梅盈已有二十岁。三年前，梅盈爱上了常来花锦楼寻她的关公子。两人私定终身，关公子答应娶梅盈。可是关公子回乡之后，却再无音讯。梅盈思念成疾，郁郁寡欢，终是一病不起。鸨母见梅盈不能唱也不能跳，不能陪笑陪聊，也不能再接客，也就不能再为自己盈利，就想把梅盈赶出当红姑娘的上好卧房，把她扔在下房里，任她自生自灭。牡丹为了能继续让梅盈留在上房并且继续看病吃药，保留原有的生活，就主动告诉鸨母，自己愿意由侍女变为青楼姑娘，去卖笑卖艺。

十五岁的白牡丹，已经出落的风华绝代，好似天女下凡。甫一登台，就惊艳四座。白牡丹第一次陪酒，就被人动手动脚。白牡丹厌恶恐惧地大骂：“放开我，死乌龟！”立马就被打了两巴掌。鸨母连忙上前赔礼道歉。并饿了白牡丹三天三夜。扬言白牡丹如果再闹，就把梅盈扔出青楼，任其自生自灭。

白牡丹为了梅盈，也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只能拿圆滑的面具伪装自己，对每个客人都笑脸以待，任其调戏谑笑。只是，白牡丹还是坚守着卖艺不卖身的底线。白牡丹容色倾城，更兼琴棋书画样样不俗，歌舞又出类拔萃，很快在洛阳名声大噪。花锦楼日日宾客盈门，鸨母收钱收的不亦乐乎。洛阳城的男子们无一不想亲眼目睹白牡丹芳容。因为白牡丹的花名也叫牡丹，那些留恋青楼的男子不止一次地说过，这白牡丹美的世所罕见，只怕是牡丹仙子下凡。鸨母见白牡丹奇货可居，对其也越发看重。如此，越不肯轻易让人染指白牡丹，以免跌了身价。绝对要寻个绝佳的机会卖出白牡丹的初夜，狠赚一大笔钱。

然而不久，梅盈还是病死了。牡丹忍痛安葬了梅盈。直到死，梅盈都没有等来她的关公子。隔壁青楼的英姐，帮了牡丹和梅盈不少，牡丹和英姐的关系越发亲近。说来也怪，梅盈死后不久，鸨母却也染病暴毙。新接任的鸨母，却是个好说话的。见白牡丹无意卖身，只愿意卖笑卖艺，但也能吸引源源不断的客人，倒也不去强迫白牡丹。白牡丹身在青楼之中，只能不断地用金钱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和不安。一年一年，她的钱越来越多，同时，她也学会了青楼女子的酥媚入骨，妖妖调调，表面看上去放荡轻佻。好在，自己仍是清白之身。好在，自己的金钱越来越多。白牡丹只希望，有朝一日，金子赚够了，就离开青楼，找个山清水秀的安逸之所过着平静的生活。

却没想到，吕洞宾千方百计的来度她。她又与吕洞宾陷入情爱纠葛。

在跟随吕洞宾和八仙修道的几十年，却是苦多于乐，她因为情爱牵肠挂肚，苦多于乐，几乎没有开心的时候。后来，她为了吕洞宾，三拜九叩去了紫竹铃。尘世，就又过去了几十年。再后来，她被恶魔杀死，终结了这一世与吕洞宾一百多年的缘分。

再后来，她补齐魂魄，重回万花谷。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起点。她重新过着，初生的那段时光，安宁平静的日子。

而如今，在苏州的这段日子，却是自己仅有的，平淡又平静安宁的凡人生活。

牡丹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云君身上。说起来，云君对自己有恩。刚聚敛魂魄的二十年，自己未完全恢复，而师父还未能完全恢复，不可能一直照料牡丹。云君时不时前来陪她，甚至用自己的修为功力来输送给她，令她迅速复原 说起来，云君可以算是她的恩人。朝夕相处中，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加深。待牡丹恢复仙身，云君就告辞离开，并不多留。然而每年，云君必然会回到万花谷一次，与牡丹叙旧谈心。转眼，五十年的时光悄然逝去。云君，也已经成为牡丹心目中除了师父外，最重要的一个人。

牡丹并不知道云君的身世。牡丹问过云君，也问过师父，但他们总是三箴其口。只说，云君是师父早年一位小师妹的学生。牡丹还知道，这云君也有龙族血统，他与四海龙王也有亲戚关系。具体如何，云君并不愿意多说。牡丹虽然好奇，但也不便多问。

这日，云君告诉牡丹，自己还是有要事要办，不能一直在苏州陪伴牡丹。临走前，云君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位侍卫，风鸣和电鸣指派给牡丹，令其在暗中照顾保护牡丹和素画。

牡丹道：“师兄，既然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把他们给了我，你怎么办？”

云君淡笑道：“牡丹，你还用担心我吗？我的本领，未必就比二郎神差。你在小瞧我吗？”

牡丹道：“师兄，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云君道：“此次，我去和八仙配合捉拿瘟妖。什么时候能成事，也不敢说。牡丹，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

却说这白牡丹在苏州城，用法力减损了自己的容貌，却依然难免艳色。有那浪荡色鬼，觊觎白牡丹美色，前来调戏，却总是莫名抽搐，从此变成傻子。因此苏州城传言，这白牡丹善心感动了神仙，得神仙护佑。还有谁敢再来挑事？从此，再无浪荡子弟前来图谋不轨。

却说苏州城外的灵岩山有一道观，观里有一黑龙禅师。这黑龙禅师却并非凡人，而是妖物修炼所化。凡人看不出白牡丹的来历，黄龙却是知晓的。自从在苏州城见了白牡丹一面，不由得对白牡丹神魂颠倒，想入非非。奈何白牡丹身边有风鸣和电鸣护身，黑龙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机。

云君精通药理和医术。牡丹这一身的药理和医术，也是云君所授。如今云君离去，白牡丹少不得自己独当一面，却也难免有力所不及的地方。这黑龙禅师装作抓药的样子，故意显摆自己对药理和医术的精湛。这黑龙禅师，在苏州城也素有贤名。白牡丹感佩其医术高明，又敬佩其为人。黑龙禅师趁机说自己愿意留在药堂与白牡丹一起诊病，已在此疫病盛行的时期济世救人。白牡丹亦把黑龙禅师当做半个老师，言谈举止从不设防。

那黑龙禅师眼看白牡丹日日在眼前，不由得欲火攻心，几乎难以自抑。一闭上眼，就是白牡丹绝美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姿。睁开眼，定了定神，再闭上，又不由自主地想到白牡丹落到自己手中，自己将她衣服撕碎，肆意抚摸轻薄然后彻底占有的画面，不由得更加难捺。又因为这白牡丹是万花谷的花仙，颇有灵气，自己身为妖类，但若能与其交合，吸其精华，修为和法力则更盛。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己都不可能放过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