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纸妖与鬼王的兼容性24

蝎揭留波的心很乱，尽管他依旧爱戴敬重自己的义父，尽管他口口声声说相信自己的义父，但是龙葵的话，还有当初罗浮梦的疯癫之语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琵琶声声乱，就如同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的心湖。

“大王！”

“铮”蝎揭留波刚刚修复好不久的琵琶弦因为猛地弹力而断。

“进来！”蝎揭留波放下琵琶，压了压心火平静道。

毒菩萨微微颔首。“大王，罗浮梦清醒了！”

————……

“怎么样？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罗浮梦大梦初醒般，声音嘶哑地看着眼前的人道。

“他说是他的妻子李瑶以武库的秘密要挟他。”蝎揭留波解释道。

罗浮梦闻言大笑，她没想到赵敬不仅颠倒黑白，还倒打一耙，罗浮梦笑声停止，绝望地将当年的往事一一道来。原来当初血洗霓光宫的人并非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罗浮梦，而是赵敬。

蝎揭留波心神一恸，只是心中仍存有疑虑，他不知道该相信谁。罗浮梦见状，又冷讽赵敬阴险狡诈，精于算计，他收藏了很多战利品，并且猜到赵敬还送给蝎王一件表明真心。

蝎揭留波听到这里，忍不住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坚硬的琉璃甲硬的仿佛刺透人心，蝎揭留波从未像此刻这般心疼。

却原来……

他也会心痛吗？

————……

冷雨轻轻拍打着窗边的树叶，龙葵打开窗，深吸一口气，却忽然看到客栈外的街道上，蝎揭留波毫不避雨，失魂落魄的走着，龙葵蛾眉微蹙，想了想，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窗边。

冬天的雨格外的刺骨寒人，然而蝎揭留波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不，也许并不是毫无感觉，只是觉得雨落在身上，那针扎般的冷疼，仿佛在嘲笑他的赌性和天真。

雨停了，蝎揭留波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原来并非雨停，只是头顶多了一把伞，顺着伞架看过去。

“又是你啊。”蝎揭留波脸上却带着迷茫，难得的没有平日里的侵略性，“你怎么在这？又是来劝我的？”

伞下，龙葵笑着摇摇头。

“我住在这里。”龙葵指着一旁的客栈道。

蝎揭留波没有出声，龙葵想了想道：“雨下得很大，便是再强悍的人，也有可能会着凉的，你若是不嫌弃，便随我一道进客栈躲躲雨吧！”

蝎揭留波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只是目无焦距，呆呆的看着远方。龙葵见状，叹了一口气，拉着蝎揭留波的袖子进了客栈。

“到这边来烤一烤火吧！”客栈厢房内，龙葵拉着蝎揭留波在屋中央围着小二送来的火盆坐着，“给！”

蝎揭留波皱眉，接过她手中的酒壶，看向龙葵。

后者轻轻一笑道：“我虽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是曾经哥哥告诉我，一醉解千愁，不管有什么烦恼，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喝醉了就忘了。所以我特意吩咐小二送上来的。”

蝎揭留波黑沉的眸子看向她，又瞥见她身后二字排开的酒壶，最后目光又重新落到她的身上，又隐隐有些戒备。若是有一面镜子在他跟前，蝎揭留波一定会发现此刻的自己活似一个防备流氓欺负算计的孤苦可怜的闺女。

“算了，看在你和哥哥眉目相似的份上，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吧！”龙葵轻轻一笑，捡起一个酒壶，往蝎揭留波跟前靠了靠。后者颇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拿着自己手中的酒壶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龙葵见状笑开，也跟着喝起来。只是到底以前性子乖巧，不常饮酒，明明是龙葵先邀请饮酒，结果醉倒的却是她。

蝎揭留波肩膀一重，撇过头来，看着满脸红霞的龙葵，不禁笑开，声音低沉道：“龙姑娘，你哥哥难道没有教过你，女孩子是不能带着旁的男子单处一室，还饮酒的吗？”

龙葵迷离着眼神，晃了晃脑袋。

“不过我没想到，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竟不是我最敬爱的义父，而是你。”蝎揭留波苦笑。

“之前我笑你太痴，现在才发现原来最痴的人竟是我自己。”说着蝎揭留波又抿了几口酒。

絮絮叨叨的声音，让龙葵有些不耐烦，晃了晃脑袋，从蝎揭留波肩上抬起头来。

“哥哥？”龙葵歪着脑袋看向蝎揭留波，醉酒道。

“龙姑娘又错了。”蝎揭留波笑道，只是龙葵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埋头其项间。

“哥哥，龙葵好想你啊！”

蝎揭留波本欲推开她，突然听到她的这句话，又察觉颈边的湿润，停下了动作，叹了一口气。

罢了，不过同是失意伤心人罢了。蝎揭留波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一会，怀里的人冷静下来。

“龙姑娘!”蝎揭留波开口道。

龙葵周身一颤，退了出来，轻轻扭了扭自己的眼睛，晃了晃头，清醒了几分后，有些脸红的低下头来，道：“对不起，我又认错人了。”

蝎揭留波摇了摇头，只是想了想还是道：“龙姑娘，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哥哥对你的好，都是一场阴谋，都一场虚假，你会怎么办？”

龙葵歪了歪头，趴在自己膝上，道：“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我哥哥会变成这样，而且我哥哥也不是这样的人。”

蝎揭留波闻言，低下头来，“也是。”说罢，一壶酒已干，“再给我来一壶吧！”

龙葵乖巧的递过去。

“我从未想过原来我也不过义父心里一颗棋子。有用的时候我是爱子，没有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蝎揭留波不停的灌着自己。

龙葵没有出声，只是眯着眼趴在膝上。

“以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义父。毒蝎也好，药人也罢。可如今他功成名就，却嫌弃我的药人是妖蛊邪术，说我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可我这是为了谁啊！”蝎揭留波愤怒的将手中的酒瓶砸在地上，眼角通红一片。

龙葵猛地彻底被惊醒。

“既然你义父也觉得药人不好，你不如就此销毁了吧，不要再做药人了。”龙葵吸了吸鼻子道。

蝎揭留波猛地转头，死死瞪向她，眼神凌厉。

龙葵也不惧，只起身走到他面前，面对面蹲下，深吸一口气，眼光落在蝎揭留波由于太过用力而发红的掌心上，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反手握住他道：“蝎王，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一起泽披天下吧！”

龙葵说完，抿唇一笑。

“泽披天下？”蝎揭留波只觉得好笑，“你认为我是那种泽披天下的人吗？别忘了，我可是以暗杀为生的毒蝎之王，天生注定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泽披天下，呵！”

龙葵摇头，不赞同道：“我认为没有谁是天生注定生活在黑暗里的，你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向你在乎的人证明你自己，只是你想要想他证明的那个人，品行不好，所以才使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徐大哥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哥哥也曾说过苦海回头，为时不晚。”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再为我找借口了。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被人抛弃的。出生为父母所弃，年幼为族落所欺，现在又为义父所耻，六亲淡薄，还真是六情皆断。”蝎揭留波自嘲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龙葵叹道，“若是蝎王不嫌弃，龙葵愿意成为你的根蒂，正好我们兄妹两都是痴情人，不如结伴而行。天下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们一起守护它，一起泽披天下，也许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世间还是有很多其它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蝎揭留波定定的看着她，很久，轻笑出声。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天下，这样的你，不累吗？”蝎揭留波道。

“倒也不是无时无刻。”龙葵笑道。

“也是，若非我和你哥哥有相似的地方，恐怕便是我再恶，你也不会这般劝我向善吧！”蝎揭留波敛眸。

“人生难得糊涂。”龙葵道。

“你倒是坦诚。”蝎揭留波含笑看着龙葵。

“与人相交，贵在真诚。”龙葵道。

“若没有我，你原来的愿望会是什么样的？”蝎揭留波突然好奇道。

“大概……”龙葵想了想，“一壶清茶许流年，半卷闲书慰平生吧！”龙葵浅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