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奇袭之策

其三

与皇上相别后，萧忆瑶顿时感到腹中空乏，便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寝宫赶，原本计划的殿试在一个时辰前便该结束，但怎奈事发突然，一来二去便误了时间。

“看来让兰姐姐久等了……”

反正周围没人，也就不必再顾宫中礼节。小公主干脆跑起来，身下的云霓轻纱小襦裙在风中如波浪般鼓动，露出少女温软娇嫩的小肉腿。

萧忆瑶口中的“兰姐姐”并非“皇亲”，而是自十三岁入宫后便服侍在她身边的侍女，算到如今，已有六年又两个月了。几乎可以说看着公主长大的，本身能干聪慧，将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为人和善，从不与他人争吵，自然也就和公主构建了超出主仆以外的“友谊”，也因此获赐了皇家“萧”姓！

“殿下，回来了？怎么样，考试顺利吗？”刚在修剪园中桃树的萧兰一转头便看到跑进门来的小公主。

“本来就是陪爹爹走个形式，倒也还算满意吧，要不是边关出事……算了，不说这个，兰姐姐，午膳可备好，我有点饿了！”

与大司空和皇帝面前的“乖乖女”不同，到寝宫的公主立刻“川剧变脸”，状元红袍和靴子都散乱地扔在廊道上，也不穿鞋，光着小脚脚便往院子中早已摆好的叠敷上一坐，两腿翘起，裙裾褪到了腰间亦不顾。

“刚好半个时辰前，御膳阁那边差人送来了一盒河北府进贡的冰糖葫芦，殿下您要是早回来，怕还没胃口享用了！”

早就习以为常的萧兰并没有感到半点诧异，一边收拾公主的衣物，一边微笑着和她聊天。

“什么！冰糖葫芦！”原本斜躺着的公主像是中了某种巫术，一个鲤鱼打挺便坐起身，嘴角也忍不住溢出津液。

“好好好，马上给您把午膳端来，要在院子里用吗？”

和公主闲聊的同时还能目不斜视地三下五除二将手中衣物折叠齐整是萧兰多年以来练就的功夫！毕竟在她眼里，很少有“朝堂或稷下学宫的公主”，更多是“在家的公主”，因此对她而言，与其说“帝国未来的继承人”，萧忆瑶更像个小妹妹。

与此同时，皇上也到了正威门，和大司马公孙德议事。

“陛下，陇右的长城均建于山川险峻要害处，状若弯月、形似口袋，突厥贼子之勇，无非赖其晓骏快马。若能暂避其锋芒，且战且退，引诱至此，待得到山川嶙峋之地，其战骑之利尽失，再聚而击之，定能破敌！”

大司马一边说一边在石案上摊开兵棋，现场推演。

“嗯！苏将军的想法与君不谋而合，只是这时日也临近春耕，且不说陇右四千一百二十五万亩露田、屯田无人耕种，若要征调关内、剑南的民夫和正卒，阡陌之间自是无人打理，误了农时，租调之事恐怕也得搁置……此明经阁张大人之所虑，朕也深知其重！故想问你这位大司马，可有权衡之策？”

“兵、粮之事确是要害，从除关内、剑南以外府县调集，不论走驰道还是漕运最近的都得十日方可。”大司马捋了捋胡子，对着桌上兵棋思忖了片刻，从棋盘上标有“关内”的区域夹起一颗旗子放到了突厥的疆域内。

“这般可否，既贼人此次起倾国之力，那后方势必空虚，吾等可从京都晓骑卫中遣一支劲旅由关内北出，一方面打出【奇袭双河牙帐】的口号，另一方面，告知波斯、身毒及西域长年为突厥所患诸蕃，【贼人俱在齐境】说服他等合兵共击戎贼！有此后顾之忧，贼定不战自退，断不敢进。”

“嗯！此计甚好。”皇上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自临淄往西域，即便乘日行千里的北国战骑，亦要数日，且深入敌境，艰险异常，非一忠勇能断善谋博识之士不可！公孙大人可有人选？”

“陛下之意，是要差我部之人统领京师卫军？为何？”大司马有些不解。

“如君所言，此番前去，并非真正奇袭贼后，而是向西域诸国说明利害，对突厥施压！卫军将帅虽都是晓畅军事、能征善战之才，但毕竟不善外交心术，因而此事，还是交予正威门更为妥当！”

“原来如此！”大司马点点头，看来皇上早已谋划好了，既然圣意已定，那就抓住这个机会，若是办好了，便得大功一件！正威门日后在六御门中自能高出一等！说不定还能让自己未来接苏将军或崇文令纪大人的位置。

“那……且容臣想想，今日之内答复，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然！但还请君速办，明日朝会，朕若提此事，苏将军必会请战，到时朕会以故拒绝，则令此人请命，朕再准，切记！”皇上故意压低声音道。

“臣谨遵陛下诣意！”

正此时，空中忽降细雨，打在林木间沙沙作响，到底已是四月天，春雨绵绵……

一滴雨珠溅在书页一角，小公主这才意识到雨来了，赶紧抱起这套从稷下学宫借来的典籍撤往中堂。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绘有雪峰寒梅图的油纸伞遮在少女头顶，萧兰几乎每次都能在她需要的时候赶到。

“哦，这个呀，上个月先生推荐的《孙膑兵法》，从学宫借来后阅了两日，结果根本看不懂几言，就搁书房里……但最近突厥扰边，爹爹很是烦恼，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萧忆瑶的表情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小忧伤，根据多年经验，萧兰知道她肯定还是没能理解书中的意思。

“孙膑先生可是大齐的先贤啊，殿下这个年纪，能采其大诣便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说……我连大诣也不明白啊……”正好讲到伤心处，小公主的眼角刹时溢出泪花。

“哎呀，对不起，殿下，是我多嘴了……”萧兰赶忙掏出手绢为她拭去眼泪。

“也许要清清脑子才行！兰姐姐！去沐浴吧！”

萧忆瑶想起先前在稷下学宫学习时，大博士一但撰史思路受阻便会去澡池静坐，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