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乌庸今天出去一趟，捡到了一个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有着乌黑的头发和乌黑的瞳孔，黑到什么地步呢？黑到人看了就会说“不详”的地步。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捡到这个小孩儿的时候，他正被人围着打，骂他是“狗杂种”，骂他是“天煞孤星，”而乌庸太子呢，本着“负负得正”的心思，把这个命格不好的小孩儿领回了家，反正他注定是要亡国的人了，无所畏惧。

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儿很可惜，本来纯白如纸的一个人，不应该，至少不应当被别人的恶意扭曲成挽不回的样子。他这样一个可以说形成了健全人格的大人，在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意时都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一个小孩儿呢？他不希望一个人还未来得及长大，就无可避免地形成了没有回路的人格。

“孩子，你叫什么？”乌庸看着这个瞳仁纯稚的孩子，轻声问道，“我叫乌庸，你叫什么？”

“小……小杂种。”小孩儿怯生生地回答道。看到乌庸略带诧异的目光，他抿了抿唇，“他们都这样叫我。”

“那……”乌庸抬起了手，看见那个小孩儿下意识瑟缩了下，他的手温柔再温柔地放到小孩儿的头上，“你愿意跟我去道观修行吗？哪里都是很好很好的大哥哥。”

“那……我会有地方住吗？”小孩儿露出了一双黝黑的眸子偷偷看他，“会有人继续骂我天煞孤星吗？会有人打我吗？会有人继续叫我小杂种吗？”

“会有人很爱你很爱你，”乌庸认真地回答，“你会有一个自己的干净温暖的房间，还可以邀请你的朋友来玩儿，没有人会骂你，也没有人会打你，所有人都对会你很好。”

“对我好是什么意思，”小孩儿歪了歪头，疑惑，眼睛满是茫然，“还有，爱是什么？”

乌庸看着小孩儿那纯净到不容一物的眼睛，不由有些哽咽，“他们怎么能……”扼杀这么一个天真无辜的孩子呢？

“哥哥……”小孩儿手高高抬起，有些茫然，“你怎么哭了，是疼吗？不疼不疼，哭哭就不疼了。哥哥不怕。”

“哥哥……哥哥不疼。”乌庸哽咽道，他像是身处黑暗中的人骤然看到一束即将被玷污的、初生的光，既感激，又心慌，他终于平息下来，声音还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爱就是爱，你跟哥哥回去吧，哥哥们会爱你的，好不好？”

“好。”小孩儿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叫岁青好不好，一岁春来一岁青。”乌庸兴致冲冲地说。

“好。”岁青抬头静静地看着乌庸，含笑道。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乌庸笑笑，“这首诗取自‘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希望你如小草般，拥有无尽的生命力。”

岁青看着嘴角带笑的乌庸一眼，“嗯。”了一声。

“怎么只会说嗯。”乌庸心里好笑。

想到这个小孩儿要跟自己姓，而他不知道自己姓的是国姓，他就有点好笑，想着，不由笑出了声。

“哥哥，你在笑什么啊？”岁青看他笑，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笑你要跟我姓，我父……亲他们也好有个慰藉。”乌庸赶紧说道。

“为什么？”岁青问。

“因为我注定没有子嗣。”他已经对这个世间失望透顶了，要爱上一个人很难。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乌庸的眼神暗淡下来，看到岁青投过来的目光，他下意识挤出一抹笑，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子嗣是什么？”岁青看着乌庸，好奇地问。

看着岁青纯稚的目光，乌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才气喘吁吁地说，“子嗣就是两个相爱的人诞生的爱的结晶，是他们的孩子。”

“哦。”岁青点点头，他其实还想问爱的结晶是什么，不过之前乌庸哥哥心情看起来不好，还是先不问了吧。他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