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一世安（62）

于艳彩几人来说，或许不知道“金蝉氏”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但于穗禾和润玉而言，却很清楚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

上清天超然于天界之外，除却那些尊者的弟子和童子外，上清天尊者的人数虽稀少，却个个太乙大罗以上。

其中最遐名六界，也是最神秘的就是在万万年前消失，之后一直只存在于天书记载中的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帝君，而东华帝君便是名“金蝉氏”，号木公。

回过神来，穗禾看着突然而至的斗姆元君，一时不知如何，她想起了曾经死在她琉璃净火下的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

这两人正是斗姆元君最宠爱的两个徒弟。虽然对于杀了这两人一事，穗禾无甚后悔，毕竟她从来都不是自苦之人。

做了便是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她的选择。

只是如今清醒过来，唯一有些愧疚的便是那与她从无恩怨，甚至有些相似经历的风神临秀。

说到底，她的悲剧源于锦觅，风神临秀的悲剧又何尝不是源于先花神梓芬。

“尊者。”犹豫再三，穗禾上前行了一礼，随后便退回到萧瑟身侧做起了沉默寡言之人。

斗姆元君听到她的话，虽然对她态度冷淡，甚至有些漠视，但到底也没有为难她，而是直接看向无心，叹息道：“万万年了，我还以为师弟你早已天人五衰，身死道消，却不想原来你一直在大荒里。”

无心眼底闪过茫然，万万年，难不成小和尚他前世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只是他实在不记得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前世事迹啦。

无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也学着刚刚穗禾的模样朝斗姆元君行了一礼，便站到一旁沉默了下来。

“尊者。”润玉抿了抿唇，最终上前打破沉默。

“本座明白天帝的意思。”斗姆元君抬手打断了润玉的话，又看了眼艳彩，说道，“你们要做什么事，便去做吧，本座不会阻拦你们。”

润玉一拜，“多谢尊者。”

润玉带着艳彩离开了。

穗禾更加谨慎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现在有了新的顾忌。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斗姆元君想要为她两个徒弟报仇的话，她根本无力阻挡。

穗禾微微上前半步，将萧瑟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尽管知道斗姆元君并不会对萧瑟一个凡人出手，但潜意识让她把他藏进更安全的地方。

“缘深缘浅，人海孤鸿，终是一场空。看破世情天理处，人生何用苦营谋。”斗姆元君看着穗禾的举动，叹息道，“穗禾公主，如今你可放下了悟了？”

人生何用苦营谋？

穗禾心中嗤之以鼻，有的人生来不需争，已有人将所有的东西捧到他们的跟前，有的人如果不能步步为谋，等待他们的只有粉身碎骨，亦或者是数不尽的糟践。

斗姆元君见状，似失望地看着穗禾摇摇头，扫过萧瑟后再看穗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穗禾皱了皱眉，但一切终归平静。

“尊者，鸟儿的心眼都是顶顶小的，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倘若说穗禾已经完全放下仇恨，想必尊者也不会信的。”

“但穗禾可以告诉尊者的是，于那人，穗禾不要了。”

她这一次先不要旭凤了。

穗禾转头看向萧瑟，似有所感，萧瑟伸手牵住她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四目相对，穗禾嫣然一笑。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比旭凤还要好的人，而他待她，也不会再如旭凤那般绝情狠心。

她重新回头看向斗姆元君：“对于风神临秀一事，我很抱歉。但于水神洛霖还有锦觅，穗禾无甚悔意。种因结果，如果不是锦觅先伸手拿了我的东西，我也决计不会如此。”

穗禾素手一翻，一道微弱的白色光团起于她的掌心，这是一道残识，风系仙者的残识。

“这是……”斗姆元君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次险些没忍住，落下泪来。

穗禾将那抹残识推向斗姆元君，其实她也不知当初为何她会留下这道残识，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怜悯让她留下了它，又或许是她和风神临秀之间并无直接的恩怨。

“临秀……”

斗姆元君轻喃，与虽收梓芬为徒却不闻不问不同，对于临秀这个徒弟，她的疼爱虽然比不上洛霖，可也是当成女儿来疼的。

如今乍见她还有一抹残识在世，难免悲痛。

良久，她终于恢复了过来，看向穗禾，虽依旧面色淡淡，但却多了一分松动。

“昔日因洛霖之缘，本座赠了锦觅一抹香灰。”她朝穗禾招招手，“你过来。”

萧瑟下意识拉住穗禾，不敢放她过去。

瞧见他的动作，斗姆元君淡淡说道：“你放心，便是因你之故，本座也不会为难她。”

穗禾与萧瑟对视，皆是惊讶。

没有再多想，穗禾便被斗姆元君用法力招到了眼前，指尖微微泛荧，轻点额间，收回手时，穗禾的额间便多了一道花纹。

穗禾轻触额头，再回头看向萧瑟，这是——

“彼岸花。”萧瑟拧紧了眉，“黄泉之花。”

“你果然是他。”斗姆元君看着萧瑟点点头，“不错，这正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彼岸花。”

“冥界？彼岸花？”穗禾一脸疑惑，“敢问尊者，何时六界多了冥界？冥界又是怎么回事？”她又回头看向萧瑟。

后者解释道：“这是北离一直流传的故事。只是没想到是真的。”

斗姆元君说道：“万万年前，冥界就已经隐匿不见，本座只知它仍存在于九幽大荒，却不知在九幽大荒的何处。这里能依旧有它的传说，想必应当于此了。”

说完，她看了眼萧瑟，便消失在了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