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一世安（23）

四人追着喝酒和尚一路来到了一件规模不小的寺庙，庙门口牌匾上“大梵音寺”四个字让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雷无桀撇头看向一旁发呆的无心，“既然到了，那还不进去？”

无心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突然笑了起来，“对啊，进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妖冶邪肆的和尚，仿佛刚刚的黯然失神只是旁人的错觉罢了。

穗禾和萧瑟对视一眼，看着无心大袖一挥，几个跃身就进了寺庙中。

“看来这无心小和尚藏了不少事啊。”

穗禾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这种男人啊，最是坏了。穗禾可别被他那身皮囊给骗了……唔！”话还没说完，萧瑟就吃痛地捂住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穗禾，酸的泪眼汪汪，“你谋杀亲夫啊……啊！”

脚上一重，一声痛呼，萧瑟一手抱腹，一手抱脚。

看着他这般模样，雷无桀哈哈大笑，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萧瑟，让你欺负穗禾姐姐，活该！”

“闭嘴！夯货！”萧瑟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看着某个毫不留情走远的人，仰天长叹，“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说完，连忙又飞身跟上那道身影。

“夫人，等等你夫君我啊！”

“闭嘴！”

大梵音寺，四人进来了才发现，和庙门口的萧条不同，庙内热闹极了。

之间庭院正中间停着一定华丽无比的软轿，其侧立着四个魁梧大汉和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自中原大门世家。

刚刚领着他们来大梵音寺的和尚正站在大殿的门口，俨然不见之前醉醺醺的模样，精神抖擞的很。

双方似乎正在对峙，见他们四人进来，几十道目光同时看了过来，最后竟都落在无心的身上。

萧瑟似没骨头似的，头往穗禾肩上一靠，看向无心的目光里都绝望了，“我说无心和尚，怎么跟着你走到哪，都能遇见这么多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好像都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一等一的高手？打架？我可以啊！”雷无桀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让萧瑟看得无奈，“雷门好歹是江湖大世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夯货？”说完，他甚至眼不见为净的转了个头，面紧紧贴着穗禾的脖子。

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和痒意，饶是冷淡如穗禾，在这众目睽睽下也撑不住了。

她一把推开萧瑟的头，低声喝道：“起开！”

谁知萧瑟更加没脸没皮了，直接伸手从穗禾身后抱住她的腰，目光扫过院中的众人，然后低下头，在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的时候，突然说道：“不嘛，夫人，这么高手在，为夫害怕。”

看得认识他的人目瞪口呆，无心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笑道：“小僧原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周围的目光随着无心的话，悉数落到了穗禾和萧瑟身上，有好奇的，有惊讶的，有鄙夷的，看得穗禾又羞又躁，再想起过往自己百般讨好旭凤时感受到的指指点点，不知缘何，当初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却突然莫名有些委屈，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仰头，屏住眼角的酸涩。

“穗禾？”萧瑟一怔，话刚出口，就像打开了什么机关，让原本已经控制住的委屈一下子泻了出来。

“穗，穗禾，别哭啊，我不逗你了还不成么？”萧瑟连忙手足无措地想要给穗禾擦眼泪，却被她猛地挥开。

萧瑟讪讪的收回手，有些无措的看向无心和雷无桀。

然而雷无桀比他更茫然，他甚至都不知道场面是怎么拐成这样的。

倒是无心，因为在美人庄用心魔引意外看到穗禾的一些过去，心中有些猜测。他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庭院中轿子里的人和轿子外立着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

“谁来了？”

“师父，是他们。和探子说的一样，除了那个和尚，还有那两个穿着红衣和狐裘的少年，以及那个白衣小姑娘。”

“哦？”一只白皙的手微微掀开轿帘，看向院子里几张脸，眼底还带着一抹好奇和兴意，“不知传说中长出翅膀的是哪……”

那人的目光在落到萧瑟的脸上时，话戛然而止。

对上他的目光，萧瑟也是眉头微皱，“果然是他。”

身旁听到他话的雷无桀好奇道：“谁啊？”

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轿中人，啧，这相貌比起萧瑟和无心和尚也不差什么了，虽然双鬓的斑白让他看上去没有萧瑟和无心年轻，但却给他增添了一份岁月沉淀的韵味。

“萧瑟，他是谁啊？怎么看上去好像认识你似的？”雷无桀看了看轿中人，再回头看了看萧瑟。

萧瑟回过神，皱眉道：“我不过只是金陵城外一个破落客栈的老板，这等人物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那你认识他吗？”

萧瑟看了眼轿子里的人，敛眸掩去眼底的复杂，点点头。

“他是北离大内掌香大监。北离皇帝每年祭祀时，身后都会站着四个太监，一个持镇国宝剑，一个拿传国玉玺，一个持律法典籍，最后一个捧着青花香炉。这四个大监加上与皇帝一同长大的伴读太监，合称五大监。掌剑太监负责皇宫守卫，掌印太监协助处理公文，掌册太监负责监管藏书楼典籍，而掌香太监则是本朝新设，负责监管皇家佛寺。每个人都握有巨大的权力，并且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

“哇，萧兄懂得真多啊！”雷无桀难得真诚喊了一声萧兄。

萧瑟连连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因为开客栈的，听多了些江湖琐碎，所以知道的多了些罢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轿中人已踩着一双紫靴走到了无心的身前。

“大监。”无心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却听那人轻笑这指着天说：“别叫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无心顺势换了一个称呼，依旧恭敬喊道：“瑾仙公公。”

谁知那人还是不买账，摇头笑道：“你这么恭敬，我倒是又不习惯了。那年和我把酒言欢的白衣邪僧哪去了？”

无心笑笑，情绪恢复过来的穗禾蹙了蹙眉。

尽管她依旧惦记着无心身上的舍利子，可这几天相处下来，颇觉无心对她胃口。

穗禾对于自己厌恶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也护短的厉害，于是看着百般为难无心的瑾仙公公，穗禾随手抛出手中的羽扇。

羽扇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直接朝着瑾仙公公劈去。

后者连忙侧身一跃，半空中翻了个身，又稳稳的立在轿顶上，看向穗禾的目光充满了不善，“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女孩子脾气这么坏，很容易嫁不出去的。”

穗禾脸一下子黑了，正要抬手，两道声音同时阻止了她。

“穗禾姑娘，不得无礼！”

“穗禾，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一声是无心说的，一声是萧瑟说的。

见瑾仙公公注意力对准了穗禾，萧瑟当即径直走到穗禾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抬头看向轿顶的人。

“瑾仙公公可真威风，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天启城的其他人知不知道瑾仙公公这般威风厉害！”

瑾仙公公饶有兴趣地看着为穗禾出头的萧瑟，再瞧着他身后那个面色微冷的女孩。

无心怕他就此动手，以穗禾这几天的情况，定然是要吃亏的，连忙高声拉回他的注意力。

“在你之前，这一路上雪月城、九龙寺、鸿胪寺，甚至天外天都来找过我。”

果然见他收回了打量穗禾的目光。

“天外天的人见过你了？”

无心点点头，“嗯，白发仙，紫衣侯，都是久违的人。”

“那你怎么还在这？怎么没跟他们走？以他们的心思和境界，不该啊。”

无心笑着看向萧瑟身后的穗禾。

瑾仙公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还是个厉害的丫头。”

他也明白无心为何说这话的意思了，原是为了点出这姑娘的厉害，好让他有所忌惮。可惜了，在他来之前，他便知道了这姑娘虽然能打过白发仙，然而似乎这几天并不能动手。

瑾仙公公唇角勾了勾，说不出的随意。

自从成为拥有实权的鸟族族长后，穗禾便甚少从他人眼中看到这样的目光，如今一见，顿时心生不悦。

萧瑟连忙拉住她，小声嘀咕道：“穗禾，忍一时风平浪静，等你恢复了，我们再找他计较也不迟，到时候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仙的风采。乖啊！”

说着他揉了揉穗禾的头，像极了哄小孩的模样。

“萧瑟！”穗禾猛地回头。

“嗯？”

“把你的手从我头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