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一世安（17）

随着萧瑟话音落下，一只惨白的手忽然从被踢开盖子的棺材中伸了出来。

“诈……尸？！”雷无桀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穗禾笑着上前，“需要帮忙吗？”

“……不必。”手的主人声音很好听，也很年轻，听到穗禾格外友善的问话，像是没料到一般愣了一下。

紧接着，那只惨白的手一把抓住了棺材边，一个人影支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是个和尚？！”雷无桀凝神看去，那个人影约莫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和尚，虽然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僧袍，但白净秀气的脸却愣是将那身再普通不过的僧袍穿出了出尘脱俗、超然绝世的仙人模样。

“真是个俊俏的小和尚。”穗禾真诚夸赞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萧瑟见状，心中莫名升起淡淡的不悦。他不经意地往前挪了两步，正好挡住了穗禾看向小和尚的视线。

“女施主谬赞了。”小和尚从棺材里跨了出来，朝着萧瑟身后的穗禾行了一个僧人礼，随后看向另一个方向，“二位施主，好久不见。”

雷无桀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站着冥侯和月姬两人。

小和尚只和冥候对视了一眼，素来面无表情的冥候一瞬间面目扭曲，眼睛中流露出了巨大的惊恐。

“老和尚他不愿意告诉施主的，无心已经告诉你了。老和尚早就和你说过，此事你要得知真相，必将成为心底之魔。”小和尚语气淡然。

冥候喑哑着嗓子说道：“忘忧大师一片苦心，在下感激不尽。但知道是心魔，不知亦是心魔。”

“一念是仙尊，一念又生了魔魂。这是施主的劫，施主好自为之。”小和尚叹息了一声。

一句佛偈，一声叹息，不知勾动了谁的心弦，穗禾一怔，眼泪突然悄无声息的成串落下，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一念之间，一线之隔……”

小和尚闻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瞳孔中一抹妖冶的光芒一闪而过。

“不好！快挡住那姑娘的视线，不要让她看他的眼睛。”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萧瑟耳边乍起，可等萧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唐莲身边掠过，落到小和尚的面前，伸手飞快的就要在小和尚身上轻点，却见小和尚突然恢复正常眸色，眼底还带着微微的惊讶，所以下意识躲开了他的动作。

“原来如此，真是个有趣又让人惊讶的故事！”小和尚念了一句佛号，收回目光，穗禾慢慢清醒过来。

此时的她脸上血色褪尽，煞白煞白的，脚下更是虚浮得厉害，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上，萧瑟急忙上前一揽，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穗禾？”他轻唤了一声，可怀里的人全然不见刚刚对战白衣人和黑衣人的厉害，脆弱得仿佛此时随便来一个人，说一句狠话，就能把她击倒一般。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瑟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看向小和尚叱道。

冥侯和月姬同时挡在了小和尚的跟前，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小和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从他们身后走出。

“不必如此。”小和尚笑道。

“可……”冥侯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萧瑟，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和尚温声打断。

“这是我的劫，你们走吧！”他说道。

天女蕊此时也已处理完了前面的事，赶到了这里。

她瞧了眼似乎正对峙着的两人，再看向萧瑟怀里的穗禾，蹙了蹙眉，走到唐莲身边，“你的接头人终于赶到了。竟然是个和尚？”

唐莲顺着她的话，看向小和尚身边的那人，一身灰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巨大的念珠，一身凛然正气和他身侧的小和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弟！”他敛眸喝了身边的小和尚一句，随后双手合十，朝着面前几人微微点头，“贫僧无禅，这是我的师弟无心。”

正说着，无禅就见身边的无心笑着走近萧瑟，准确的说是穗禾，因为他的目光从未分给萧瑟半分，而是始终落在他怀里的穗禾身上。

萧瑟戒备的抱着穗禾往后退了两步，无心停下了脚步，就这样，静静地和萧瑟怀里的穗禾对视着。

风吹过，将穗禾的一缕发带吹落，飘到了无心的手中落下。

两人都没有开口，可对视着的双眼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瞧着这一幕仿佛谁都插不进去的画面，萧瑟的脸色蓦然间一下子就黑了，正要出声，便听怀里传来声音：“曾经我以为水是山的故事，海是帆的故事，天是云的故事，他是我的故事。可后来才发现，他既不是我的故事，我也不是他的故事，但我却被他璀璨的故事夺目，从此万劫不复。”

穗禾说完，就此沉默着看向无心。

良久，风中传来了无心的一声叹息，“浊世茫茫，轮回路险，缘来缘去缘终散。”

他看了眼穗禾，又看向萧瑟，继续说道：“人生难得有回头，今生既得，便当珍重眼前人。”

穗禾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一眼便撞进一双震惊又复杂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