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

莫珩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夫妻礼成，此后她便是凌予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亦不必再忧心自己的礼仪举止会出什么差池了。

她柳叶儿般的蛾眉舒展地弯了弯，遮掩在红盖头之下，宾客看不真切。

凌予宽大的手掌牢牢地覆住她娇小白嫩的玉手，引着她一步一步朝洞房走去。

宾客于宴席之间觥筹交错的声音渐渐变弱又消失在耳畔，莫珩才算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右足向前一迈，却是踩上了纷繁复杂的裙摆，摇摇欲坠地险些跌倒在地，不过幸而被凌予及时稳住了脚跟。

本以为她一生只一次的婚礼不会出半分差池的，谁知竟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她不由得撅了撅嘴，远山似的蛾眉微蹙，心中便生出几分不悦来。

正自懊恼着，却闻得身边人噗嗤一笑，努嘴道：“你莫要取笑我！”

凌予摩挲几下她的手背，顺着她的意思轻笑道：“谨遵夫人教诲。”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嗓音低低缠上来，撩拨得莫珩耳尖发麻，一抹红晕爬上粉嫩的脖颈，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怎的这般唤我……”

她知道他们已然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了，唤声夫人再正常不过，却还是有些许不适应。

凌予勾勾唇角：“唤声夫人怎么了？”

莫珩搓了搓手，不自然地说道：“宾客们都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快些去，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他凑到她面前，伸手用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轻柔低醇：“我去去就回，夫人若等乏了便先睡下，不必等我。”说罢转身便要走，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他扭头，瞧见莫珩正拽着他的袖子，很认真地叮嘱道：“你少喝些酒，对身子不好。”

凌予轻拍她的手背，挑着眉道：“都听夫人的。”

……

是夜的月色很美。

凌予的酒量很好，酒过三巡，面上也不曾显出半分红晕来。

这是大婚之日，到场的宾客都祝他与莫珩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他偏了偏头，却瞧见稍远处的流光亭那边，有个孤独的人形单影只，背影瞧着便是落寞怅惘，他正提着酒壶借酒浇愁。

凌予知道那个背影属于谁。

他想也没想就悠哉悠哉地向那个背影走去，那个背影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来，任由大红色的喜服刺痛他的眼睛。

正是苏虞。

凌予抱胸，扬眉瞧着他：“苏少卿到本王府上来，怎的不道声喜，反而躲在这里喝闷酒？”

苏虞沉默半晌，只吐出来几个字：“扰了殿下雅兴，抱歉。”他说罢便要走。

凌予拦住他，唇角上扬：“怎么说也是昔日同窗，苏少卿不贺本王一句么？”

苏虞嗫嚅着，艰涩贺道：“惟祝卿之婚姻，胜孟光举案之好，匹张敞画眉之情，同心合和，结缔永恒。”

“多谢苏少卿了。”凌予瞧着苏虞一副像是要被人活剥生吞的模样便觉着得意，本想就此折回新房同莫珩饮下合卺酒，却又心生一计，原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笑道，“本王也祝苏少卿同二公主琴瑟和鸣，百子千孙。”

说罢，亦不看苏虞如土的面色，便似打了胜仗凯旋的将军一般扬长而去，颇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