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地震后的母与子

堂山岛，张树家——2010年5月20日2:33

张树和他的妻子婚姻生活貌合而神离，只要有一条导火索，矛盾就会爆发开来 。因为堂山三少地震中遇险，受到了刺激，张树的心境差到了极致。

张妻张树，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啊！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张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你为什么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张妻他们都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张树，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张树从你背叛我的那刻起，我和你就已经没有夫妻情谊了！

张妻你胡扯！

张树我胡扯？你一个姑娘家，欺负我一个糟老头子！我养着他们，是看你整天忙于工作，三个小家伙我看了不忍心，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也不数数我的岁数，我能让你怀上？

张妻你知道老皇帝的从医吧，这个房子是我八年前从他那里求来的！

张树我不相信，你爱过我吗？

张妻没有，但是孩子是你的啊。你不相信的话，我自己去救他们，若他们三有个三场两短，我看你怎么愧疚地活下去！

张妻我答应你，不会离开。

张妻放弃了劝说张树，暂放下了矛盾，冲向堂山三少的学校。张妻想都不敢想，害怕那个刚刚印着三个孩子们足迹的教学楼完全变成一片废墟，心急如焚

堂山岛，二小废墟——2010年5月20日3:02

张妻赶到时，亲眼看到二小已化为一片片废墟，全体师生都站在操场上等待着运输而来的临时帐篷。张妻顿时感到身体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往地上一跪。

林校长你要不要现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恐怕……

林校长三少的家长啊，我们学校真的已经尽力了 你看，六年级的两个，女生已经救到了，男生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张妻的目光瞥过愣在一旁的谜乐嫦，谜乐嫦衣服破裂，眼球红肿，头发也掉了一截，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显得狼狈不堪。又想到自己还埋在废墟里的孩子，哭得梨花带雨。

林校长我们学校常常做防震演练，谁知道今天会真的发生地震啊……全校师生都配合了演练，疏散到了操场，这三少的安全责任，校方实在担当不起啊。

张妻校长，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让我静一静！

张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视线也变得昏昏沉沉。

张妻三少，我的孩子……

张妻张森，张林，张木，你们在哪里啊？

张妻不行，我不能放弃，我和你们说过，我会把爱平分给你们的……尽管这很难。

张妻擦干泪水，下定了决心，向三少班级的那片废墟加快了脚步。林校长于心不忍，也跟了过去，还是希望能劝放弃的。林校长觉得恐怕整个堂山岛的学校就他们学校因为地震死去了学生。

林校长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这楼又高达六层，他们才六岁，今年刚上一年级，我想已经死了，建议你回去等通知吧，别耽误了别的事。

张妻校长，我原本想和我丈夫一起来的，可是我带不动他，我可以没有丈夫，但是不能没有孩子，他们是我的生命啊！

林校长哎，那你就挖吧，那里有铲子，拿去挖

张妻谢谢，谢谢……

张妻张森，张林，张木……

张妻三少，堂山三少……你们能听得到吗？

废墟下

张木弟弟，你饿不饿？

张林不饿，谢谢哥哥关心，我刚刚吃了好几块饼干。

张森哥哥……我……不饿

张森哥哥……我好像听到妈妈在叫我们……我这是出现了幻觉了吗？

张木不，我也听到了……就是妈妈叫我的声音，我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

张森哥哥，我们有救了，我脚好痛啊……

张木弟弟，你脚怎么了。坚持住啊！会得救的。

张森我的脚被……被砸流血了。

张森我们是错的，没有听老师的话，在班级还偷小胖的零食，做了坏事……受到了报应。

张木过了一天了吧，我好困，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但也不能放弃，爸爸说我们是男子汉，我们还有妈妈。天堂很美，我们也不要去……

张森妈妈来了……我们有救了……张林弟弟，我们长大后千万不要做坏事了，我怕，我怕。

张林哥哥，我要妈妈抱我。

张木上面压着太多了，我们出不去，妈妈就在上面，她没有放弃我们的生命，我们怎么办让她知道我们还活着呢？

张森妈妈一定在挖着我们……如果妈妈知道我们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了……

张林妈妈！妈妈！我是张林。

张林妈妈，妈妈，我是张木，我的手受伤了。

张林妈妈，妈妈，我是张森，我的脚被石头砸流血了，好痛。妈妈快把我们救出去，我好饿……好想吃零食……

张森张林，你好坏！

张木张森，让他说，只要能让妈妈救我们出去就好了……

张林妈妈，妈妈，我们都活着。我们是无敌的堂山三少，是永远的好兄弟！

张林渴望得救的感觉最强烈，也不知是谁给的勇气。张林的体力最充沛，精神状态也最好，特别是他知道妈妈来救他的时候，他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张林抬高了分贝，连续不断地呼喊着，求救声终于传到张妻的耳边。林校长也听到了。

林校长三少家长，我不确定，我好像听到了三少的求救声！

张妻谢谢你的支持，没错，我的儿子们在等着我！

林校长全体教师都过来！快点帮帮三少的母亲！三少还活着，三少还活着。

一年段的学生，听到三少还活着的消息，不论是不是同班同学，都欢呼雀跃起来。这是儿童们对生命的尊重和热爱，场面中的冷淡被驱散，热情即将引爆开来。

“啪，啪…啪啪……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男女同学都重新有序得站成一排，准备迎接破土而出的堂山三少。此时堂山岛大地震，让堂山岛有了新生的机会，更让堂山三少获得了新生。

张木张林，张森，我听到同学们的声音了，我们快得救了。

张森哥哥，我也听到了，我的腿好痛，用不了飞鼠腿。

张林哈哈，看我的厉害！飞鼠腿。

张林妈妈，是你吗？

张木爸爸怎么没来救我们？

张森妈妈，我的肚子好饿，我要吃零食，零食全被张林吃光了。

张妻是我，是妈妈，我的小宝贝们，你们终于得救了。妈妈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张林妈妈我爱你，抱抱我吧，我的手都被砸伤了，张森的腿也手伤了，就大哥什么伤都没有。

张妻好，好，妈妈抱你们。

在张妻看到张林天真无邪的笑容时，她的心已经化开了。张妻紧紧地抱住张林，撕下袖口轻轻包扎着他手伤的手。此时此刻，张林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温暖，这正是张林想要的。

张林妈妈，我也要吃零食，哥哥刚刚吃了好大一个西红柿。我也要吃西红柿。

张森谢谢校长，谢谢老师同学们对我们的帮助，今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调皮了。

林校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防震演练很重要，你们堂山三少啊，各个都是堂山岛的 宝，也是你们父母的宝，希望你们今后能吸取教学，改过自新。

林校长张森你的腿血红血红的，伤得严重，赶快去医务处处理一下吧。

张森谢谢校长，我很勇敢，我没事，看看哥哥吧，哥哥很难受。

林校长咦？张木怎么了？

张森哥哥的眼睛进沙子了，他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张树早就离开了轮椅，独自来到二小门口远远望着。知道三个孩子最终平安无事后，张树的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张木由张森带着走向临时医务处，张木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囔着。

张木我瞎子了，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