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瞬即逝

脱离了饥饿威胁的锦殇恢复了昔日的活泼，小狐狸正在精神旺盛的年龄，一路上前奔后跳，到处寻找新乐趣。

“阿殇，慢点跑……”

“知道啦姐姐！”

面对漫不经心的承诺，苏沫只好无可奈何用笑以对。看着面前晃动的黑色身影，紧走几步与她并肩。“去哪？”

“庆君镇。”简短的答复显得惜字如金。

“知道吗？阿零。”她回眸看着不远处嬉戏的身影，亦转过身露出笑靥。“‘金丝雀’这个词在有的物种之间表示信任和坚固的关系。”

“嗯。”她说，“知道，你跟我讲过。”

……

到达庆年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残阳如血，少女的一颦一笑都镀上了一层铜金色。

与死寂的镇花镇相比，庆年镇可就是繁华喧闹了。来来往往皆为墨客书生，摆摊的也多是些么墨宝乐器，四处琴声绕梁，不绝于耳。

“啊，这里好热闹啊。”

苏沫兴奋地拉着星零来到一个小铺前，就像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星零星零！你看是糖人哦。”

“哇，还有糖葫芦！”

少女纯真的眼眸中映照着这世间的欢声笑语，愿这双眼睛永远不被污染——世界并不孤独。

轻铃颤音佛耳，恰似她温柔的低语。两人并肩走在这热闹的街道上，年轻的笑容是多么无畏猖狂，啊。

白猫含住糖，“好甜。”

“切，还不是用我的钱买的。”星零抛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外加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带她来的，唉，自作自受吧。

苏沫娇羞地笑了笑，道出了迟来的感谢：“谢谢阿零！”

谢谢有什么用？刚想开口回怼回去，嘴里却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对她而言，“甜”是一个精巧的概念，或许是很久没有接触甜品，牙龈流出的酸水让她感到不适。而这甜味却像一个深情的恋人一样包裹着她的牙齿，融入记忆深处。

苏沫笑着掂起脚，用力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怎么样？”

很甜。她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这可不是她作为“狐面杀手”的作风，把刚想说出的话咽回去，换了另一种说辞，冷淡，让她们之中竖起了一道隔阂。不可以，不能，星零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有妄想之分。

“杀人工具是不能存在感情的，这样会毁了他们的一生。”

“嗯，也不算苦吧。”

毫无预兆的，迎来了一个拥抱。她早该想到的，心思那么细腻的她。毛茸茸的触感在她颈侧摩挲，错乱的人影在眼前晃动，一个又一个。明明那么热闹，却又那么安静。

似乎忘了什么。

“嗯。”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苏沫突然间竖起耳朵颤动，有一种梦如初醒的感觉。

“阿殇呢？”

……

街道上的欢闹似乎被什么东西隔住了，小巷子虽然只有一步之遥，确是那么黑暗，充满未知的危险，如临深渊，引人坠落。

从来没有注意到——

或许是故意的吧。

小狐狸蜷着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澄澈的瞳孔惊恐万状，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身形猥琐的豺却仗着年长做着令人发指的事，本来就丑陋的脸上狞笑着，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来犹如恶魔。

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该死，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拼命半天却挤出一丝微弱的低吟：“姐……姐姐……救我……”

刀锋与阳光的碰撞耀眼神而惊悚，年幼的狐狸本在欢闹的年纪却经历了不该有的事情。阳光洒到的地方灿烂明亮，阳光未照到的地方黑暗迷途。

眼看着雪亮的短刀就要染上罪孽的血色。该来的总会来的，美女落难，该英雄出场了。世间皆如此。

原本瘦弱的身体却爆发出强大的潜力，硬生生的将比她大出一圈的够豺撞开，叮当作响，是金属与地面碰撞地争执。

“不许你动他！”

总有这道瘦小却坚强的身影为他抵挡住世间的一切恶意，锦殇甚至有一瞬间的炫目。

“该死，小姑娘别总逞英雄！”豺咬牙切齿地叱骂着，恶狠狠地踢向她。

没有防备的，腿间剧痛，伴随着惨叫。“喵——”

“姐姐！”

“啊，我看到了什么？”星零这才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戏谑的笑容很是欠揍。她不是英雄，英雄才不会姗姗来迟。“小沫同学被揍了？”

苏沫被这突如其来的昵称吓得一抖。豺见势不妙，扭头就跑，或许是星零眼中的猎杀冲动和血色刺痛了他。这不一样，这是一双杀过人的眼睛。

“欺软怕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从牙缝里挤出污辱。

“我才不是软呢！”苏沫不服地叫道。

……

没有任何温度的月光悄然落下，清冷而高贵。小巷子里恢复了平静，微弱的灯光闪烁着，将剪影拉的老长。

路星零坐在路边，玩弄着手中锋利的匕首，脸上如沐浴春风般温柔的笑容甚至让人难以置信她是杀手。

等待的身影终于零零散散出现在路旁，似乎没有了底气，不敢靠近。

“小姑娘，你胆子挺肥的啊！”领头的那只豺发恨地说道。

星零微笑着，故作谦虚：“敢欺负我们家小鬼，你的胆子也不小。”

“单挑，如何？”

豺略显迟疑，然后决绝的点头：“来就来，我才不怕你！”

阴冷潮湿的小巷里呼呼作响，是风在寻找出路却不小心迷了路。冷风轻挑的将绒毛吹起，拂在脸上痒痒的。

星零脸上笑得多灿烂，眸光冰冷地凝视着面前的豺。面前一片狼藉，仿佛刚才把豺摁在地上猛揍的并不是她。

相比较，豺的脸高高肿起，嘴角的血丝狰狞可怕，腰被死死禁锢住，想挣扎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那双深邃的红眸凑到豺脸边跟他对视——那是恶魔。

嘴角似乎还带着嘲讽的笑意，轻视而平淡地吐出一个个字：“啊，你是用哪只腿踢的苏沫？”

“……”回答她的只有咬牙怒视。

“不说话？”星零将脚往下踩了一寸，甚至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

“那我只好自己猜咯。”

“可是……”星零面露难色，看似人畜无害，但脸庞上的那一抹血液让人立刻辨出了她的身份——她不是天使，是恶魔。“我有选择困难症呢。”

“那就……”不好怀疑的目光在他后腿上来回打量。

“两只都拆掉好啦！”

笑声和骨头碎裂的声无耻的交缠在一起。发光的赤眸，暗红的血迹，恶魔降临人间。

“我杀过很多人，所以不会有罪恶感哦。”星零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但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哎呀呀，你听说过‘杉林歼灭战’吗？”

“有‘狐面杀手’之称的路星零在杉林独自一人击杀了某个组织一百一十多名成员。”豺艰难的说话，突然间瞳孔收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恐之色透露无遗。“莫非你是……”

“正是。”偏偏用最平淡的语气述说生死，她漠然地笑着。

“咔。”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刚想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闪了个趔趄，腿上炽热难忍。

缓缓回头——

脸上有着刀疤的高大狗熊收回手枪，浑浊的瞳孔注视着她。

她眯了眯血眸，声音中攀上了一丝危险的怒意。“老东西，私藏手枪啊。”不好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犯法的。”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气氛开始凝固。“谈谈吗？”

“啧，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空气安静下来，两兽沉寂着，只有尘埃不安的浮动，一瞬间气氛凉到了冰点——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