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夕阳西下，落日将余晖洒在这片土地上，一切都显得那样祥和与安宁。街上行人不见减少，而贩卖一些廉价商品的小贩则开始占领自己的摊位，扯着嗓子开始叫卖了。

“小姐，来看看这些漂亮的项链吗？”

“先生，这束花送给你的妻子，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

所有人都悠闲的享受着这一小段休闲的时光，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冰玖尘这么个满脸疲态的少年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了。

“小先生，需要一只宠物鸟吗？”一句略带口音的声音叫住了他。冰玖尘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着拎起旁边小车上的其中一只笼子，指了指里面蜷缩在一起的鸟儿。

“即使不想养也没关系，这十年魂兽云鸽的幼崽可是大补之物，吃了滋养身心哦。”

冰玖尘眼神一凝，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的眼神顿时变了。他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车上的其他笼子，里面都关着一些不过十年的魂兽幼崽。他随即抬起头灼灼的看着这名中年男子：“这些……都是你捉的么？”

“对。小先生，我告诉你，搞到这些幼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魂兽都机灵的很，巢穴特别难找。为了不留下痕迹，偷走他们的幼崽之后我们还得把那巢穴给毁掉……”那中年男子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冰玖尘越来越冷的脸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冰玖尘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拳不自觉的握紧。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这些魂兽没有侵犯任何他们的利益，为什么还要这样去毁掉他们的家？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中年男子有些好笑的道，“当然是因为钱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畜生多么值钱吗？”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随意的往那鸟儿的翅膀上就是一刮，“不论是活的，死的，生的，熟的，一样值钱。”

冰玖尘咬紧牙关，道：“他们不一样也是生命吗？凭什么你要这么对待他们？！”他望着那云鸽挣扎中挥舞的翅膀，觉得那妖孽的红色异常晃眼。

“我没听错吧小先生？”中年男子嗤笑一声，“你难道不吃鸡鸭鱼肉？他们不也是生命吗？你不也吃他们？怎么还会问我这种幼稚的问题？”

“我…”冰玖尘一时间语塞，接着，他别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我吃不起那样的大鱼大肉。”是的，现在吃不起，从前也不喜欢吃。从小到大，他的食物只有极北之地的特产——雪晶桃。

倒不是他的家人虐待他，只是他不喜欢吃那血腥的东西而已。

来到人类世界后更是，杂粮什么的通通都吃过，就是没吃过那大鱼大肉。

“就算我吃过，起码在他们生前我从没有像你那样虐待过他们！他们被杀了是优胜劣汰，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虐待侮辱他们！”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规则，但尊重每个生命，是强者的选择，他并非必选项，但一定是值得的首选项。

“可笑，哪里来的小屁孩？我用的着被你说教？不买就给我滚蛋！”聚集在这里看戏的人们越来越多，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理的男人被围观人们的目光看的有些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就要作驱赶之势。

他接着销售起他的魂兽买卖，而之前聚集的人们也逐渐被他所吸引，渐渐遗忘了还在角落的冰玖尘——这个试图唤起人类怜悯心的孩子。

所谓人情冷暖，说的就是这个吧。冰玖尘自嘲的笑了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人群扎堆的地方。一边人群熙攘，一边孤身一人，这就是格格不入吧。

他第一次觉得人类真的好冷漠，也是第一次理解魂兽仇视人类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正确，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魂兽遇上人类不是闹个你死就是我活。

“难道我之前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吗……”他喃喃自语道。“难道人类和魂兽之间并不是相对的，而是…人类一直都在虐待魂兽，从没有把他们当作是一条生命来看，所以魂兽才开始的反击是吗…”

他突然感到有些迷茫了。

……

史莱克学院

也已经深了，而其他人才刚刚回到学院。“吱呀”一声，半关的部门被推开，一束光照亮了整个漆暗的房间。戴沐白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扫了一眼里面侧躺着的人，轻轻的关上了们，戴沐白有些疑惑，平日里这个点冰玖尘都应该在修炼才对啊，现在怎么在睡觉？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他又不是铁打的。戴沐白暗想道。他掀开被角，躺上去就想睡觉。

他刚睡下，旁边床铺侧躺着的人似乎微微往里动了一下。冰玖尘并没有睡着，他睁着眼眸，有些迷茫的瞳孔直视前方。“戴老大，”他轻声开口道。

“嗯？怎么了？”戴沐白翻了个身，瞥了一眼旁边床铺上的少年。

“你以后……会虐待那些比你弱小的魂兽吗？”戴沐白愣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冰玖尘的声音冷淡了不少。有些怪异的看了少年的背影一眼，他还是道：“之前的我或许会，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小三不是说了么？现在我们的肆意乱杀，或许以后的魂师就无环可取了。况且，我只对比我强大的对手有兴趣，欺负弱小可不是我的风格。”虽然不会知道冰玖尘为何会这么问，但戴沐白还是如实的回答道。

戴沐白清楚的看见冰玖尘侧躺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原本微抬的脸又重新落了下去。“谢谢。”他的声音很轻，但至少之前的那份温柔又回来了。

他到底怎么了？戴沐白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点，他几次想开口问问，但听着冰玖尘均匀的呼吸声，他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想法。邪眸一闭，还是很快的睡着了。

他看不到，冰玖尘的俊脸浮现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至少人类中还有他们不会对弱小下手。

……

这一晚上他当然没有睡个好觉，迷迷糊糊的敷衍了过去，第二天天不亮就被惊醒了。辗转反侧难以再次入睡，他无奈，只好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日常来到饭堂，冰玖尘习惯性的打开大锅，还顺手从隔壁拿了个碟子。看见那白花花的馒头他心中顿时一喜，拿起几个就悄悄盖上了盖子。

刚刚将自己的早餐放在位子上，食堂里就多了两个人。冰玖尘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一个是唐三，另一个则是一个面庞有些僵硬的大叔。看着唐三恭敬的样子，冰玖尘顿时觉得这个魂力波动不怎么强的人肯定不简单。

“玖尘，早啊。”唐三微笑着向他打着招呼，然后拉开椅子让那个中年男人坐下，自己则去盛早餐了。“早啊。”冰玖尘下意识的回答道。

“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冰玖尘。”唐三将馒头摆在那中年男人面前，恭敬道。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馒头皱了皱眉，但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冰玖尘身上。“你说他就是冰玖尘？”

他上下打量了冰玖尘一下，点了点头，“好，你很不错。没想到现在还能有孩子能起这么早。”冰玖尘愣了一下，“您过奖了。”

看着冰玖尘投过来有些疑惑的目光，唐三这才反应道：“玖尘，这是我的老师，你可以叫他大师。”

“你的老师？”冰玖尘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当时在星斗大森林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好奇到底能有那样的觉悟的人类是怎么样的了。

“是的。”唐三也并没有多做解释。他看得出，自己老师有些问题想要问冰玖尘。

“不必。你和小三一样，叫我老师就好。毕竟以后我也会成为你们的老师。”大师淡淡道。

“好。”冰玖尘看了一眼大师严肃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第一魂环就是千年的？”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冰玖尘，尽量将自己冷硬的语气放的柔和些。

“我研究武魂多年，虽不敢说这些知识有多丰富，但目前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怀疑的。你们每一个人的资料我都看过。即便我研究多年，也从未见过你身上的这种情况。”

冰玖尘心中顿时揪紧，他不自然的别过头，手中的馒头甚至因为紧张而捏变了形。

“很抱歉，这是属于我们家族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所以，很抱歉，大师，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他沉默了许久，还是编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回答。毕竟魂兽与人类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很复杂，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了解自己身上出现的情况，所以这句话也不算谎言。

“那么……”大师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接着进来的戴沐白和奥斯卡打断了。他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冰玖尘，默默吃起了自己的早点。

冰玖尘这才送了口气。毕竟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要回答不上了。若是被人怀疑，那显然是对他以后的生活不利的。

看着门口不知所措的戴沐白和奥斯卡，冰玖尘顿时有种冲上去抱他俩几下的冲动！戴老大！小奥！你们真是我的救星！

“弗兰德就给你们吃这个？”后知后觉的大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皱着眉头看着唐三。

“馒头挺好的啊，管饱。比我小时候好多了。”唐三点了点头。

“真是胡闹。身体是魂师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怎么修炼？”大师放下馒头，怒道。

“我说小刚，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嫌我们伙食不好，你可以出资赞助啊，咱们学院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来人正是弗兰德院长。

“哼，你这人就是不懂得变通。”大师不屑道。

“哟？你还知道变通？以我魂圣的身份难道还缺钱花吗？我们这些人那个不是因为喜欢自由？不然你以为我们混个爵位很难吗？”

“不管你们怎么想，但若是为了这群孩子，变通一下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