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弦宫.
夜色,凉雾弥漫。
宫阙的一处小窗台,仍亮着灯光。
纳兰韵倚窗抚笛,回忆起白日的女孩,黑发黑眸,巧笑倩兮。
“还有,这位姐姐……”
“你的音乐很好听。”
“却也很忧伤。”
“音儿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可能?纳兰韵呢喃。
除了师父和银尘,没人能窥探出她隐藏在音乐下的情绪。
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是谁?
为什么轻易就触碰了她的忧伤?
“师妹。”门外传来低柔的呼唤,纳兰韵从繁杂的心绪中抽身,转身面对来者,笑意弥漫眼底,“师兄。”
见状,商羽上前揉了揉女孩披散的秀发,他进来时看清了她周身萦绕的忧伤,却在遇上他的目光后烟消云散,还真是倔强。
“想什么呢,师妹?愁眉苦脸的你可一点儿也不好看。”说着,商羽将手抚上她的脸颊,玩味地捏了捏,像小时候一样。
禁不住他揉捏自己的脸蛋,纳兰韵急忙从他的“魔爪”下逃出。“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把我当做小孩子对待!”纳兰韵嗔怒,摸了摸红扑扑的脸颊。
“好啦,不逗你了。”商羽噗嗤一笑,见好就收。他知她生性高傲、倔强,不会轻易将脆弱流露,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站在身后守护。
“如果有一天你实在扛不住了,就来找师兄吧。我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临走前,商羽叮嘱。末了,他深邃温柔的目光又在她身上逗留了会儿,补充道:“沉香我放在床头了。”
“祝好梦。”
纳兰韵凝眸看他:“晚安。”
“晚安。”出门时,他贴心地带好了房门。
复归寂静。
纳兰韵叹了口气,一头栽在柔软的锦榻上,绷紧的弦轰然崩裂,止不住泪水漫延,润湿了薄被。
突然间,她就好想师父。
彩竹轩.
慕长风很烦。
论谁大半夜被谁打扰了美梦,心情都会不好吧?
可他偏偏生气不起来,因为打扰她睡觉的罪魁祸首是祁玲珑。
——这个女孩,表面上是慕长风“捡来”的,实际上是养的亲生女儿。
作为他唯一的徒弟颜爵曾经一语成戳:“关于养徒弟和养女儿什么区别,具体详见我和情儿。”
“情儿,又犯头痛了?”
祁玲珑靠在门口,捂住脑袋,泪眼汪汪,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使劲地摇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摇头。
“来,进来吧。”慕长风眉间的关切溢于言表,然后把女孩抱进房间,放在床边。他大手掰正女孩的手心,指尖萦绕一朵流光,在她手心绽放后融入体内。
女孩惨白的面色逐渐恢复了红润。
“好些了吗?”
“……嗯,还是有点儿头痛。”
女孩依偎在他怀里,太阳穴被温柔有力的按摩,残余的痛苦消除了不少。
“听说你今天在王宫又闯祸了?”慕长风见女孩一脸舒服地享受,开始兴师问罪。
“呃呃呃呃……”祁玲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在背地里狠狠地骂道:这狐狸怎么这么喜欢背地里告状?处不得啊处不得!
她以为又会被劈头盖脸地批评一顿,但是慕长风只是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话锋偏向了另一边:“今天你遇到的青衣女孩,复姓纳兰,单名韵。”
“这样啊,那我喊她‘音儿姐姐’问题不大吧?”祁玲珑戳了戳小手,弱弱地问道。
熟悉的称呼一入耳,慕长风就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在吹笛,所以我觉得,她是音乐的化身。”
故谓,音儿姐姐。
“这还真是心有灵犀的默契啊。”慕长风感慨,毕竟熟悉纳兰韵的长辈对她的昵称便是“音儿”。
“可是叔叔……”祁玲珑蓦地开口,慕长风低头时刚好看见她眼底的失落,“音儿姐姐的音乐里有淡淡的忧伤。”
“而她自己——我能感受到——也很忧伤。”
……
窗外,一弯新月,两处离愁。
……
*卷二《萍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