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住着那玉宇琼楼,也曾吃的是珍馐佳肴,也曾鲜衣怒马、策马奔腾于长安,也曾是膏粱子弟里栋梁,引领一时风尚潮流。
也曾去过那金銮殿,见过那王座上无上人。
也曾借着父祖名头,做着那皇孙贵胄领头人。
世家子弟里称翘楚,锦绣堆里金玉人。
可惜,万紫千红看遍,终落了个西风起,碾落成泥尘。
那荣国府曾经千娇百宠的宝贝疙瘩,如今只能沉浸在金玉锦绣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胭脂堆里,暂且称英雄。
恨吗?明明是一母同胞亲兄弟,一个被寄予家族重任,打小儿便把会读书的美名传;一个未免功高震主,不仅战时进宫当质子,被迫卷入夺嫡中。
一个儿女无双妻称贤,鸠占鹊巢做了国公府实际掌权人;一个妻妾同亡子难近,马鹏将军的荒唐名声天下知。
提起贾大老爷皆摇头,谁人记得他也曾得帝王亲封号恩侯?
说一句成王败寇多荒谬,想当年被请去东宫当伴读,谁人问过他心思?
如今事败万事休,舍了功名利禄与妻儿,苟延残喘在东院。
都道是糊涂人办尽糊涂事,却不知众人皆醉他独醒,和光同尘,做了个难得糊涂的老闲人。
如此安安稳稳二十年,本以为龟缩进乌龟壳子里便能保平安。
眼看着侄女儿一朝得势封贵妃,君王隆恩可省亲。都道是好风凭借力,殊不知伴君如伴虎。于是,倏忽间起高楼,富贵又繁荣,宛若是烈火烹油。
转眼间楼塌了,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元迎探惜不过是原应叹息,这好端端的金陵十二金钗正副本,也成了市井流传的假语村言!
旧时王谢堂前莺莺与燕燕,不如寻常百姓家女眷。潦倒半生颠沛又流离,从前英姿飒爽的侯府娇客,一个个不是青灯古佛了残生,便是把画舫楼船做了香闺常驻。
红楼也做女儿泪,应了句万艳同悲、万红当哭。多少悲欢离合用嬉笑怒骂成文章,剩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曾经养尊处优凤凰蛋儿,吃胭脂美人、玩金玉古器,受人追捧是长情。而今一代流放千里无终了,二代看破红尘出家人。
我那亲爹与堂弟呵,可真真一代不如一代!白白辜负了父祖期望,糟蹋了先辈们血战疆场拼杀出来的祖宗基业。哎!
生于这么个只关风月的荒唐世界,没机会见过老纨绔曾经无限风光。只知道人常年扮猪吃老虎,被圈养后宅一亩三分地久了,便真的成了猪,等待着被养肥了做大年夜的杀猪菜。
又见多了同辈子弟不成器的浪荡样儿,不想与破船儿一起落风尘,我也值得勉励一试,暗地里做一回弄潮儿,搅弄一番风云与水文。
直落得个英年早逝,方知老纨绔和光同尘如姓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欺心骗世人。不过为着心意难平,便拉着同船人共祭苍生。
有这实力与心计您早说呀!何至于落得那般无终局?
凤凰,凤凰,胡不归?浮云直上九万里,看尽九霄与幽冥。届时再重整旧山河,且把这红楼重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