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
水清瑶脑海里都是这个念头，可是身体却僵硬得一动不动。
半空中的花瓣越飘越多，一朵朵，一片片，日偏山头，天色越来越暗。
一阵原始的恐惧涌上心头，全身不寒而栗。
红衣女人的脸像是被涂了一层厚重的白粉，眼角画着妖异的妆容，嘴唇像是涂满人血般鲜红。
水清瑶耳边一阵酥麻，想尖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女人的声音尖锐：“你恨男人吗？”
水清瑶先是一个寒战，脑海里忽然浮现现代父兄的脸，又出现苏皓空的脸，她轻轻摇摇头：“我不恨。”
这个答案显然令女人很不满：“为什么？”
“人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水清瑶道，“不必因为你讨厌一些男人而否定全部男人。”
红衣女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水清瑶柔声道：“放下吧，他们也得了报应。”
“报应？你是说他们的报应是死了么？哈哈哈……不够，远远不够……”红衣女子笑得癫狂，“我要让他们经历一遍又一遍的痛苦，我要让他们的孩子吃他们的血肉。”
水清瑶冷静问：“那你呢？”
女人笑容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你呢。”水清瑶道，“你怎么办？你为自己想过吗？你现在仇也报了，何不放下心里的怨恨，投胎重新开始呢？”
“投胎不一定能重新开始。”女人的眼神淡了下来，“投胎只能重新有一个生存的环境，前世的因果还是会影响后世。今世我是个无恶不作的魑，下辈子我的命也不会有多好。”
水清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女人笑了笑，“等你了解我的经历，你就知道了。”
地上的花瓣随风飘起，在水清瑶周围纷飞，将水清瑶团团围住。下一刻，水清瑶消失在原地，血红的花瓣掉落地上，再也掀不起一丝波纹。
·
“婷婷你看，好漂亮的花。”
水清瑶被一个女孩的声音惊醒，眼前是一个破败的院落，杂草丛生，角落堆满了一些杂物。
“婷婷？”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出现在眼前，水清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说了一句：“姐姐，你吓死我了。”
水清瑶愣了愣，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好像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视角，她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昭稚嫩的脸庞皱着眉：“婷婷，我都叫你好几遍了。”
“对不起啦。”李婷吐舌一笑。
李昭拉着妹妹到一个角落，拔开及腰的杂草，露出一朵红色的小花，娇嫩的花瓣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李婷道：“这花好漂亮啊，可惜长在了荒院里。”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然婶婶会骂的。”李昭拉着李婷的手道。
李婷点点头。
水清瑶顺着李婷的视角打量周围，四处都是破破烂烂，像是很久没打理，各种野草占据了大半空间。
姐妹俩顺着小路弯弯绕绕，回到了一家农户里。屋子挺大，带有一个大院子，用黄泥彻起了高高的围墙 ，院子里有鸡鸭狗在撒欢。
几个妇女从屋里走出来，为首的一个胖女人看见她们，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怎么才回来？又去哪里偷懒了？赶紧去做饭。”
李昭唯唯诺诺道：“是，婶婶。”说完拉着妹妹的手准备去厨房。
胖女人叫住她们：“李婷，你过来。李昭，你去做饭。”
李婷怯怯看向姐姐，李昭冲她点点头：“去吧，没事的。有事喊我。”
李婷这才走到胖女人身边，乖乖道：“婶婶。”
胖女人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细细打量她，对胖女人道：“不错，就是瘦了点，不过养养就好了。”
胖女人满意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儿子出生了，就把这丫头给黄家送过去。”
水清瑶感受到了李婷的恐惧。水清瑶大概能推断出，李婷的婶婶要把李婷卖了。
李婷疯狂摇头：“婶婶，娘，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啪！”
胖女人伸手狠狠打了她一耳光，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混话。还谁让你叫我娘的？女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嫁人，不然养你这么大做什么？败家的，你真当我是白养你？”
李婷不敢吱声。
“哎呀，干啥呀。”中年女人笑着把李婷抱起来搂在坏里，“好好的孩子，你打她干什么呀，小孩子还小，不懂事。李婷是吧，不要害怕，这黄家的幺子可是个好小子，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哄好了李婷，中年女人又对胖女人说：“哎呀，妹子你也真是的，这两姐妹怎么说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娘不让叫就算了，怎么还上手打人呢，你还怀着男娃呢，可别动了胎气。”
胖女人听到男娃，火气瞬间消了下来：“还好叫算命大师给那两个赔钱货取了‘昭’‘婷’两个字，昭男娃停女娃，总算熬来了个宝贝儿子。”
水清瑶听出了一股火气。
胖女人笑嘻嘻，其他几个女人纷纷走了，胖女人瞪了李婷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扶我进屋歇着，你弟弟累了。”
李婷不敢怠慢，扶着胖女人丰满的手进屋。
水清瑶能知晓李婷此时的心里活动。李婷刚才听到黄家的幺子是个好小伙，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她很想偷偷去瞧一瞧。可是黄家在村头，她家在村尾，隔了好长的路。
李昭做好了饭，她和李婷却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只能搬个板凳在门口端着碗吃，吃的也只有小麦饭拌野菜汤，水清瑶再看看胖女人桌上的鸡鸭鱼肉，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吃饭吃到一半，一个高大的男人扛着锄头和一袋麻袋走进院子，李昭和李婷立即放下碗筷，跑去卸下男人的东西。
胖女人挺着大肚子慢慢走过来：“回来啦，袋子里面是什么？”
“今天下田时抓了几只野兔和野鸡。”李父把袋子的东西倒出来，院子里出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胖女人觉得反胃，捏着鼻子干呕：“把那东西放远点。”
“我忘了儿子不能闻血味儿。”李父皱眉，看到一旁的姐妹，吼道，“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你婶进屋？”
姐妹俩把胖女人扶进屋，李父也把打来的野味扔到了后院，赤着脚走进来，一屁股坐到饭桌前，李昭赶紧给他盛饭。
做完一切后，姐妹俩才回到门口吃饭。李婷眼巴巴看着李父咬着油腻腻的鸡腿，再看看碗里，一块肉都没有。
李昭注意到了妹妹的眼神，低声道：“我刚才在厨房偷偷留了两块鸡肉，等他们睡着后我们再去吃。”
李婷喜滋滋点头。
饭桌上，胖女人挑着鸡肉，道：“天天吃这个我儿子都吃腻了。”
“哎呀，明天我就去给你做兔子肉吃。”李父看着胖女人的肚皮，道，“差不多九个月了吧。”
“对呀，我们的儿子就快出生了。”胖女人道，“今天梅姨来家里，我就擅作主张把李婷许给了村口黄家的小儿子，等儿子出生就把她嫁过去。”
李父皱眉：“李婷才五岁，太小了吧。”
“等儿子出生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养那赔钱货干什么，又干不了什么活。”胖女人道，“反正是女儿，我们养也是赔钱，给别人养还能得到一笔嫁妆。家里还有李昭照顾咱们儿子，还能给家里干活。”
李父点点头，也没多放在心上。在他心里，女儿最终还是要给别人家的。
李昭和妹妹吃完饭，她叫妹妹去玩，她拿着碗筷经过饭桌时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黄家的小儿子她是记得的，他是黄家夫妻四十多岁才生下的孩子，宝贝得很，黄家小儿子才十多岁的年纪，天天在戏院酒楼等地流连。
水清瑶看着李婷坐在石磨旁发呆，也开始神游起来。
李昭和李婷会是山鬼吗？可是谁才是呢？
水清瑶不由想起小辞说的那个故事。按照小辞说的，姐姐嫁人之后被生剥而死，妹妹求狐仙为姐姐报仇，可是后来，妹妹又去了哪里？
水清瑶忽然灵光一闪。小辞和她刚见面时，小辞好像说过，山鬼姐姐在等她，可见李昭才是以后的山鬼。可现在自己在幻境里，之前见到的红衣女人应该不会是山鬼，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红衣女人是……
妹妹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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