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十三）

吴邪进帐篷没多久，营地周围便起了雾。

雨林里一旦起雾，没一个晚上恐怕散不掉，而且会越来越浓。

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压抑，逐渐厚重的雾气让你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营地四下并没有遮挡，那些潜伏在雨林中的生物很容易循迹而来。

你把匕首握紧在掌心，迅速解决掉几条从脚边窜出来的蛇后，想要转头找寻胖子和张起灵的身影。

你们刚刚燃着篝火的地方还在浓雾中亮着光，但那明亮的光线却在你眼里变得微弱起来。

你听到王胖子带着怨气低声骂了几句，然后踏着急促的脚步就钻进了帐篷。

蛇群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你也不知道第几次刺进蛇躯，手都有些麻木了，可那些攀爬移动的声音仍不绝于耳。

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了吧。

时间越来越漫长，你从进攻转向防守，开始向后退，逐渐暗下去的视线让你单靠眼睛不太能分辨出胖子和张起灵所在的位置。

身后有人在向你靠近，动作轻缓，似乎是怕惊到那些涌向你们的蛇，却又不得不加快速度，将地上的枯枝落叶踩得咔咔作响———

王胖子迅速地给你套了个防毒面罩，绕到你身前看了你一下之后又迅速地离开。

瘴气有毒，你的视线想必也是因为受到这些瘴气的影响，胖子他们应该是找到了营地里的防毒面具。

蛇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你也不知道怎么的，面前的蛇突然跳起来朝你身后扑去。

蛇躯近距离擦过你的脸颊，湿漉漉的触感和刺鼻的腥涩味让你一个清醒。

王胖子压抑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你心里的焦虑开始放大，想要快些找到张起灵。

你顾不上那些蛇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扭头就往王胖子那边过去。

张起灵“吴邪。”

胖子立刻会意，弯腰就钻进了吴邪所在的帐篷。

你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手突然被人握住。

张起灵“别动。”

像是被千钧压着的呼吸声落在你耳畔，你一个激灵，顺着他的手往上摸索，火把在一旁静静地燃烧，你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张起灵“我没事。”

张起灵一边拉着你，一边往身后的帐篷退去。

手中燃着的火把让那些蛇只是吐着舌不敢靠近，但是开始逐渐地将你们围成一个圈，在那群蛇卯足了劲想要扑上来的前一刻，张起灵一把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

借着这个空当，一把钻进了帐篷。

张起灵“阿遥。”

透过防毒面具，他的声音有点闷，但又像棍棒一样，将你当头喝醒。

你透过不甚明晰的视线，看见他把血清塞到你手里，指引着你将血清注射到他的手臂血管里。

直到针剂推完，你才呼出那口气，手指有些打颤，后知后觉浑身都出了一阵冷汗。

蛇不断涌上帐篷，力道在你们四周叠加，帐篷不堪其重开始摇晃起来。

张起灵迅速扑过来，将你护在身下，在突然暗下来的空间里，张起灵的脸在你眼前放大。

太近了，你只清楚的听见猛烈在胸膛撞击的情绪，似乎要撞开身体跳出来般。

埋藏在心里的东西已经不满足于慢慢发芽，缓慢生长。

你想要与他亲近，但又实在不敢，也许还要加上很多的不知所措。

你隔着面具和朦胧的视线看向他，就像在雾里看灯，也像在人间仰望高台上的神明，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又有些触不可及。

张起灵并不能感受到你内心翻滚的思绪，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与探寻，一动不动地盯着你。

帐篷塌下来的重量全部压在他后背上，他面具后面的脸却依旧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面具上渐渐涌起雾气，他沉重的呼吸全部喷洒在面具上。

张起灵“没事了。”

耳边还有帐篷顶上那不知多少斤的蛇纠缠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吐信声。

但张起灵说没事了，那就真的是没事了。

无缘无故的，所有紧绷的神经全都松懈下来。

神经一旦松懈，倦意就特别容易涌上来，你的眼皮渐渐沉重，于是没有一会儿，张起灵低低唤了你一声，没有回应，那就是累得睡过去了。

他仔细听了下完全安静下来的外部，知道蛇潮已经退去，闷热的面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手，尽量轻缓地摘下它。

清爽的空气扑到脸颊，因被压塌的帐篷可活动范围几乎没有，他的眼前只有你的脸，彼此的距离最多不过一个拳头。

江遥，阿遥，阿遥……

把这几个字拆碎，来回念了又念，他的唇角一勾，又迅速复原，像是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一般，眉峰微微蹙起，随后盯着你的脸陷入沉默，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