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十）

张起灵脚步平稳，一步步带着你离开生死之地，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拽着你的力道着实难以挣开。

江遥（你）“吴邪呢，不管他了？”

张起灵“他不会有事。”

他走到一处开阔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你，你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你还在流血的掌心上。

他稍稍蹙起了眉，漆黑的眸子里参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就这样直直看着。

你有些心虚地将手藏到身后。

江遥（你）“这是个意外。”

张起灵盯着你，很明显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你的话上。

一只手探上你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试探性地在你侧脸停顿了几秒，然后动作轻缓地捏了捏你脸颊上的肉。

张起灵“……笨。”

在你恍惚间，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纱布，托起你的手替你包扎。

突然而来并且毫不怜惜的刺痛感，让你忍不住挤出几滴生理泪水，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扯着手往回缩。

张起灵“别动。”

张起灵反手制住你，手上包扎动作不停。

江遥（你）“轻点！该你一百年都娶不到媳妇。”

张起灵没应答，你也不觉得他能听懂你话里的意思，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轻缓了一些。

你对张起灵的反应失笑，更多的是苦涩从你心口漫上来，灌得你满嘴都是。

娶不到媳妇。

这对张起灵来说重要吗？他会想娶妻生子然后安稳度过后半生吗？

这些你从来不曾思考过的问题现在被你抛给张起灵，似乎是将压在心里很久的包袱一起丢了出去。

你喜欢张起灵，说爱也不过分。你也反省过为何会对张起灵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但欲望一旦形成，就扎根在心底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张起灵身上属于张家的那部分太多了，留给他自己的那块位置太小，你不敢诉说对他的情意，只能借由那句于别人来说是玩笑的话语说出口，他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并不奢望能和他会有怎样的一个结局，月亮只要永远高悬天上就好了。

你没有再继续说话，伤口处的触感也逐渐淡了下去。

他一只手托着你的手，垂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张起灵“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他抬眸注视着你，眼中的探寻似乎要穿透你的灵魂，你能感觉到他这句话在你心里掀起了多么大的波澜。

怎么过的？

在你没有陷入昏睡的日子里，你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奔他一人而去。

张起灵记得吗？也许他早就不记得了，快一个世纪前，从墓里救下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你。

从此他就成了你唯一活着的念头。

江遥（你）“吃喝睡，然后找你，或者等你。”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盯着你，经年已久的岁月，被一句话寥寥带过，他甚至还没搞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你觉得张起灵一定不知道，只是像现在这样在他身旁，你都满心眼的欢欣与庆幸。

那些须臾痛苦都可以成为过去，只要他没事。

陈文锦“江遥。”

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个女人，她从草丛中走出来。

张起灵目光微垂，握住你的手腕，没有让你行动，应该是对这个女人还有防备，不打算让你接近她。

女人扫了眼，看半个身子都藏在张起灵身后的你，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你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全身上下都裹满了泥巴，脸也被涂得严严实实。

江遥（你）“你是……陈文锦？”

吴三省说她还活着，果然是真的，但你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是因为她是九门的后代，又和张起灵去过西沙，关于她再多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江遥（你）“队伍里有它的人，所以不能冒险？”

陈文锦“是的。”

江遥（你）“你怎么会认识我？”

陈文锦“你忘了？我们曾见过的。”

你突然陷入沉默。

陈文锦“怎么了吗？”

江遥（你）“没什么。”

她见到的，真的是你本人吗？至少在你的记忆里，你们是没有见过面的，那么她见到的是……

陈文锦“我们要继续赶路前往西王母宫，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去吴三省的营地作为中转点。”

陈文锦“吴邪他们，一定会去那里。”

说罢，她便转身，渐渐没入草丛之中，不见踪影。

因为害怕被野鸡脖子再次突袭，加上装备短缺，所以你们决定到树上去度过今晚，等天一亮再去和吴邪汇合，这对你们的身手来说并不成问题。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在树上不能生火，虽然树冠已经挡住了不少夜风，你还是觉得有些冷得刺骨。

许是看你冷的哆嗦，怕你再次发烧，张起灵拿出防风睡袋将你裹住，让你后背贴着他胸膛，两个人挨在一起。

困意袭来，你就着从他身上传过来的些微暖意昏昏欲睡，窝在他怀里就进入了梦乡。

张起灵“阿遥……”

张起灵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触及到你那渐有温意的睡脸，便收住了话音。

他目光上移，望向虚空。

媳妇。

他想起了你白天说的话语。

这个词在以往夹他喇嘛的人中也有听到过，多是对他的调侃。

但从你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一丝的不同。

他想不明白，眼底的情绪分明在挣扎，迷茫而不解，甚至心中涌上些不可抓挠的燥意。

他忽然又回过神，垂头看着怀中的你。

在他不甚明晰且断续的记忆里，他其实记得你。

记得江遥。

甚至于让他像一个飘零已久的旅人，贫瘠而无归处的灵魂，产生了归属和牵挂。

想到这里，他虽然还不理解心中的情绪是何意味，但轻搂着你的手稍稍收紧，整整大半夜都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

直至云雾破晓，天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