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洲

又是一个新年伊始，家家户户都走亲访友，满面喜气，尽情地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太平，毕竟谁也不知这沅陵边境何时又会成为屠戮的坟场。

十几年了，自从杜睿杜家军驻守此处，打退了陈国多年的侵扰，这沅陵边境才得了这十几年的太平日子。

沉欢看着外面打着各色红灯，唱着新春歌谣四处走街串巷的小孩子们，不禁感慨道：“果然，只要有了和平，人们很快便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安顺富庶，一派祥和的样子，真好”。说着不由自己也走到了街上，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道：“走，咱们也去前面看看”。

沉欢领着紫竹和紫菱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卖灯的小摊前，沉欢看着老板摊前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灯，有些提不起兴趣来，沅陵到底不比盛京的繁华，这些灯在盛京早就流行过了，且这些灯做工粗糙，远比不上爹爹当年亲手做的那些，便回身对紫竹、紫菱道：“你们看看，这里可有你们喜欢的灯，顺便给朗月他们也一人挑一个吧”。

闻言，紫竹和紫菱两个小丫头立即高兴起来，双眼放光的道：“真的吗，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挑了起来”，沉欢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如此的小孩子心性，不由也笑了起来。

紫竹和紫菱选的很快，只是在这个摊子前只选到两个中意的，便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因着这里本就是商街，因此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往日街市最繁华的地方，如今也不例外，甚至比往日还要更繁华些，沉欢看着这里摊子上的花灯确实要比刚才摊子上的有趣、精致些，便也不多言，由着他们挑。

沉欢跟着紫竹和紫菱走了不少买灯的摊子，见这个摊子的生意似乎格外的好些，便也凑上前去瞧了瞧。

果然是不同的，旁的摊子都是些中年的匠人在经营，鲜少见年轻人卖灯，这家倒是不同，卖灯的是个年轻人，一身长衫，气度儒雅，倒更似一个书生，沉欢环顾了周围的丫环小姐们，见她们一个个粉面含春，笑着感慨道：“唉，美色误人啊”，瞧完便也不再多看，将目光移到了两个小丫头的身上。

紫竹和紫菱正在选灯，又在这摊上瞧上了几个，都喜欢又实在拿不定主意，见沉欢向她们看来，便道：“姑娘，帮我们看看这几个灯该怎么选”。

摊上众人本来在看那摊主手若飞花的做灯，听见紫竹、紫菱两个小丫头的声音便都转头将视线落在了沉欢的身上，那摊主也不由抬起头来看了看。

沉欢察觉众人打量，并未在意，只侧身往紫竹、紫菱那边瞧了过去，见紫竹、紫菱手上已经提着莲花灯、兔子灯，桌子上放着小羊灯、仙子灯、美人面灯和一个憨态可掬小猪灯以及其他各色灯，便笑着道：“我觉得这小羊灯、仙子灯、美人面灯和小猪灯甚好，便给朗月他们四人买这四盏灯吧”。

说完，沉欢便拿出银子放在了桌案上，转身欲走，只是还未转身便被叫住了，“姑娘且慢，今日姑娘如此捧场，买了我四盏灯，但我见姑娘却没有为自己买灯，不如我便送姑娘一盏灯吧”，说着，那书生便向摊子后面的铺子里走去，不多会便提着一盏灯走了出来。

这也是一盏美人灯，只是那灯却与寻常灯不同，灯面可以旋转，待灯面旋转起来的时候，那美人便会翩翩起舞，让人深感如在画中。

沉欢瞧着眼前递上来的灯，眉头蹙了蹙，这才顺着手仔细观察起这摊主来：“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很是好看，想来弹琴、描眉时更是惹人爱怜，而这只手的主人样貌也甚是不错，容貌温润，眉目含情，灼灼地桃花眼望着沉欢，眸色幽深，似能将人溺死在其中”，沉欢没有伸手去接这盏灯，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买灯、付钱自是天经地义，公子不必客气”，说完沉欢便转身欲走。

只是这摊主却大胆的很，见沉欢不欲接灯，竟趁沉欢不注意，执起沉欢的手将灯塞进了沉欢的手里，然后后退几步笑得摇曳道：“姑娘收着吧，这盏灯是我的得意之作，我自是要为它寻一个好主人，美人灯配美人，岂不正好”。

沉欢看了看手里被塞进来的灯，睨了一眼紫竹和紫菱，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才笑着对那摊主说道：“如此便多谢了”，然后便提着灯走出了人群。

见沉欢往出走，紫竹、紫菱便也顾不得其他了，也赶紧跟了上去：“姑娘，可有事”。

沉欢见两个小丫头神色担心，笑着道了声“无事”，便不再多言。

走了几步，见紫菱这小丫头一人提着三个灯辛苦的很，便又转身将她手上的小猪灯接了过去，然后转身继续往回走。

沉欢等人出去，朗月、枫疏和吉安他们守在屋子里，枫疏正倚在院子里的榻上看书，而朗月、星辰和吉安则在一旁打闹说笑，烤红薯和栗子吃。

沉欢等人手里皆提着几盏灯，因而一进院子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枫疏见沉欢一手提着美人灯，一手提着憨态可掬的小猪灯，隐隐还有些吃瘪的样子，一下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道：“沉欢小小年纪从来便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还从没见过她这样有生活气息又有点憋屈滑稽的样子，当真是有趣的紧”，但他深知沉欢的性格，也不敢多笑，很快便收敛了神色，道：“回来了”。

听着枫疏突然笑出了声，余下几人皆神色不安的打了个寒颤，心道：“枫疏真英雄也”，枫疏敢笑，他们可不敢，朗月几人赶紧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上前接过紫竹、紫菱她们手里的灯便迅速消失了。

沉欢听见枫疏的笑，便立即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往日沉着、温婉的样子，笑道：“今日上街，见这花灯甚是漂亮，便给大家都买了一个”，说着便将手里的小猪灯朝着枫疏递了过去，见他接过又笑着道：“我见这小猪灯做的憨态可掬，想来您会喜欢，变为您买了”。

枫疏将小猪灯拿在手里看了看，也觉得甚是可爱，便笑着道：“姑娘有心了，我很喜欢”，枫疏说完，抬头见沉欢正在转自己手中的灯，觉得这做法新奇的紧，便又开口道：“姑娘手里这灯做法倒是新奇，美人起舞，好看的很”。

沉欢听枫疏夸自己手里的灯，便笑着往前递了递，道：“我也觉得好看，是那摊主硬送的，说是自己的得意之作，望能帮它寻一个好主人美人灯配美人，我无法便接了”。

听了沉欢的话，枫树：“……”，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记仇，便笑着道：“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他眼光确实不错，我也觉得这灯与姑娘甚是相配”。

沉欢听见枫疏的夸奖之言，倒是没再说话，将眼睛落在了满天星辰的夜幕上，道：“夜深了”。

枫疏见沉欢似乎话里有话，但又不便多问，便也抬头看了看天空，道：“是啊，夜深了，姑娘早些休息吧”，说完，枫疏便起身提着那盏小猪灯往屋子里走去。

看着枫疏逐渐消失的背影，沉欢也起身往屋内走去。

待进了内室，见朗月已经铺好了床铺，便道：“你去将师父、师娘他们递过来的礼物备好，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朗月知道沉欢这是要正式开始在沅陵的试炼了，便也正色起来，道：“是，姑娘”，随后便退了下去”。

见朗月退下，沉欢抚了抚那美人灯的灯面，吹熄了里面的蜡烛，将其挂在了床头，然后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