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怨气很深啊

白梨萱的脑子嗡嗡作响，忽然尘封的记忆打开了闸门，黄昏将近，日暮残血，黑鸦扑棱着飞到烧的没有形状的树根上，满地的残肢断臂，漆黑的浓烟直冲天际，繁华古城一夜倾颓。

她身子猛烈颤抖了一下，抓住了司马懿的衣角。

“是……是……”

司马懿默认了下来，“是魔种。”

这下白梨萱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眼前浮现出一双阴鸷的金色眼眸，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快回忆不起来当年的许多事情，也以为所有人都逃出了那一片焦土便再也不会有劫难。

可它还是来了。

想法总是纯真的。

司马懿握住了她的手，“我还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在长安城倾颓那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

“谁？”

司马懿认真看了她半晌，“先不告诉你了。”

所有人都恨那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白梨萱也是。

但司马懿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告诉她，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

颓废了半刻，她又想起两个人来，“魏都没了，那你曾经在洛川带回去的那两个人呢？”

司马懿对此还有印象，“你说那个刺客和那个叫蔡文姬的小孩？”

白梨萱点了点头。

“他们应该是逃出去了，当时我奉命带兵出征，回来的时候魏都已经没了，那个刺客也不是个傻子，曹操想要那小孩手里的东西，那小孩不肯给，还以此为要挟保住了那个刺客的命，魏都遭到魔种入侵，人人都想着逃，估计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司马懿对此记得很清楚。

白梨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弱弱的问了句，“曹操想要的，是传国玉玺吗？”

司马懿面色一滞，“你知道？”

不过他很快又冷笑道：“曹操这一生都想名正言顺的执掌魏都，但没有传国玉玺，他也只能带兵打仗宣泄情绪，这些年和蜀地打的热火朝天，可全是他的功劳。”

司马懿兀自的说着，就见白梨萱在床下敲出一个暗格，然后拿着一个东西，扔到了他面前，颇为气馁的说道。

“魏都没了，留着这个应该也没用了。”

司马懿看清那东西时，瞳孔颤了颤，“那小孩的东西为什么在你这里？”

那是一块沉甸甸的立体金属物件，磕着恢宏大气的花纹，上方立着一个貔貅，底部磕着四个古老的文字：传国玉玺。

白梨萱说：“是那个聪明的刺客，被你们带走之前，他把小孩叫了过来，让我帮她藏着，说这样曹操就不会把小孩怎么样了。”

当初她奉芈月的命令去探澜的口风，澜还以此为要挟说如果这东西在她这儿丢了，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这下好了，她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被追杀了。

不过白梨萱只是给他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虽然没用了，也得留着，万一真回来要呢。”

司马懿被她这番话逗的不行，一把将她又搂了回来。

“十六年了，魔种找到魏都，用不了多久，还会发现其他的国家，日子怕是没办法安生，所以我想回到你身边，不管能活多久，起码我们还在一起，我所求的也不多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是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从此再也没了莫须有的包袱和负担，可以堂堂正正的留在她身边，偏安一隅。

白梨萱也不是十六年前的神鹿，现如今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她也没什么恢宏的梦想，只不过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哪怕是苟延残喘的，于她而言也足够。

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莫名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不过还是得把关于魔种的事告诉暃一声。”她提议道。

司马懿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个不用你说，会有人来告诉他们的。”

白梨萱捂着额头，“谁会来啊？”

“不告诉你。”

傍晚，有侍女来给他们送了饭菜。

司马懿陪着白梨萱吃完，也没见到白天那个玉城大王子。

白梨萱可能是白天跟他一直说话，早早的就睡了，司马懿如今的身份还是家仆，不太方便跟她睡在一起，有侍女带他去了厢房。

司马懿闲的无聊，又心事重重的睡不着，出去围着芳园转了转，结果转着转着，又来到了白梨萱的房间门前。

他隔着门外，盯着里面亮着的灯火，竟觉得十分安心。

驻足了一会儿，他便要离开，转身却见到了那个消失了一天的男人。

司马懿柔和的目光渐渐凝了起来，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挺拔如翠竹，长得是那小东西喜欢的样子，她一向喜欢好看的。

但是想了想，他又心底发笑，自家的小东西突然想当好人了，居然还没狠狠地伤害过眼前这位，于是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暃也知道他和白梨萱关系，两个人既然都互相有了基本的了解，白天也暗自交锋过，也没什么可再试探的，倒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谁让现在他才是所谓的“正宫”。

司马懿突然有一种满足感，好像太多年前在小东西身边做小伏低久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混出头的那一天。

而且白梨萱是什么品行他还不知道吗？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将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急着离开。

反倒是暃，他喝了一下午的酒，眼下酒醒了，某些思绪和念头突然就明朗了起来，即便有些荒唐，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我想跟你谈谈。”暃盯着司马懿，脸上说不上太好看。

司马懿挑了挑眉，“谈什么？”

“我知道你是梨萱的心上人，她很喜欢你……”

“不。”司马懿纠正了他，“她是非常喜欢我，我不是她的心上人，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暃：“……”

暃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直接，还如此的不要脸，一时噎住，反应过来时，他别开了眼睛。

“她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司马懿凉嗖嗖的来了一句，“你好像怨气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