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年。
陈可盈觉得阿诚哥哥最近怪怪的。
小女孩捧着脸坐在院子里。而陈余之走过来,放下手中洗好的水果,也坐到陈可盈身边。
然后兄妹俩齐齐侧头看向旁边写写画画的傅诚。
嗯,有点像一大一小两只狗狗。
傅诚其实不太会画画。他的画也是人物景物什么都有,纷繁杂乱,毫无章法可言。
但是自去年起,他便执着的画着什么。
陈余之是个很温和细心的人。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傅诚,他觉得傅诚好像变得很不安。
是那种,仿佛知道什么事情要来临,而自己又不得不做的那种不安。可这种不安里,又似乎带着几分毁灭的疯狂。
他又看向傅诚的画。
傅诚在画景城,和一座孤坟。
“余之。”
傅诚的声音打断了陈余之的思绪。他回过神,看向傅诚,等待他的下文。
“我把这些画留给你好不好?”
傅诚笑脸盈盈,又状似烦恼的说道,“展公馆里可没有人能看进去我的画。”
陈余之便让陈可盈跑过去拿起傅诚的画。然后他听见傅诚意味深长的声音,“要好好保管我的画啊。”
“会有用的。”
陈余之闻声,抬头去看傅诚。傅诚的头发有些长,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
这其实是很少见的。
因为展君白有些强迫症。他喜欢把傅诚打理的干净且玉树临风。
傅诚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又无法明言。陈余之想道。
他看见不远处平安远远的向这里跑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一抹笔挺的身影。
然后对着傅诚,轻轻点了点头。
“好。”
-
展君白很久没有这样忙碌过。他提前两年,把金马堂的势力发展壮大。然后再次成为金马堂暗地里的话事人。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乱世之中,钱、权、兵,缺一不可。上一世他输得活该,但实在冤枉。
好像一夜之间,自己多年谋算便毁于一-旦。
他以前或许太过注重世人评说,所以行事间便有了拘谨。而今却想明白了,世人永远不会只有一-种声音。
而只有胜者,才能掌握最大的声音。
他只要做胜者即可。
他与展天青依旧选择了明年举事。但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到这里,展君白抬头,挥手让平安下去。而邱明转身关好门,又站定在展君白桌前。“司长,您不打算做些什么?”
“傅诚他显然... ."
展君白看了他一眼,邱明便下意识闭上了嘴巴。随后他突然起身,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柜子,从最上面的格子里取出一本书。
那其实只是个书本样子的外壳,里面有一个木盒。他打开那个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块手表。
这块手表,展君白已有十余年不曾戴过。展天青曾无意间问起,他却只说,怕弄丢,所以在家里放着。
展君白其实很喜欢这块手表,也曾时常亲自保养这块手表。
可最后却这手表几乎成了展君白的心魔。
如果没有这块表,那傅诚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滔天血仇。
可展君白又明白,他无法丢弃这快表,正如他永远无法抹去自己手上的鲜血。
屋子里静悄悄的,邱明看着展君白,觉得他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他又看了看展君白手上的表,十分聪明的闭上嘴巴。
许久,他听见展君白不紧不慢的说道:
“军火库,照原本的计划去办。.”
“给北平那边传话,让那几个人适可而止。一局好棋打翻了,执棋者能重来一次,赌徒可是会血本无归的。
“还有傅诚....”
展君白突然顿住,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落寞和决然。
“让平安继续跟着他。”
“他要做什么,都让他去做。”
“但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我要知道。”
他又抬眼,盯着邱明,“全部。”
邱明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是!”
而后书房里再次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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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明离开时,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他好像明白这声叹息,却又不尽然明白。
然后莫名的,也觉得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