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陆瑶想起来,便说起了在医院看到了陶莞尔的事情。
女人先是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了,笑着说:
陶莞尔那时候医院刚刚来了一位急诊病人,可能太匆忙了,就没顾得上多看一眼。
说起这个急诊病人,陶莞尔拧了拧眉,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男人,
陶莞尔你还记得你之前出车祸那件事吗?
宋波记得啊……
突然提及那件事,宋波至今还觉得肋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笑着打趣,
宋波我不就是那时候在医院遇见你的么,这么说来也不亏。
当这一堆人的面说这样的话,男人自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陆瑶抿抿唇,看出两人之间的情谊,倒觉得莫名欣慰。
陶莞尔更是无意将话锋带到这个方向,脸不觉红了红,颇有些嗔怪地瞄过去一眼,
陶莞尔 诶,你说什么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顿,她的眸光扫过那一桌子的人,又自顾补充下去:
陶莞尔今天接的那位急诊病人也是车祸,知道被谁撞的吗?
也没卖太久的关子,不等有人来猜,她又继续道:
陶莞尔就是之前撞伤你的那位,严家二公子。
话音刚落,餐桌上的几人都不觉顿了顿,陆瑶和张云雷各自对视一眼,脑海中闪过先前的一些画面。
那时候宋波出车祸,陆瑶曾经在派出所里见到过那醉酒的男人一眼,但也只是个背影而已,后来其他交涉的事情,都是张云雷去处理的。
但是后来——
她凝眸想了想,回想起当初找到代理律师处理这件事情时,曾有个男人自称是肇事人的哥哥,亲自找上门来。
左右的意思就是希望能用钱解决这件事情,不想自己的弟弟背上什么案底。
当然,最后事情怎么处理,陆瑶尊重了宋波的意见,并没有同意私下和解。
想到这里,她勾唇笑了笑,
陆瑶看得出来是被家里宠坏的,闯了什么祸都有人替他担着,我看他那哥哥还像是个有头脑的,估计这么多年没少替他收拾过这些烂摊子。
如今回想起来,陆瑶对那个主动找上门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多少印象,但还记得他是个态度温和,说话温润有礼的人。
但陶莞尔听了她的话,却不觉皱了皱眉头,
陶莞尔哥哥?
陶莞尔 今天没见到他哥哥来啊,倒是见到了一个打扮很有气质的女人,跟那伤患的家属在谈论什么赔偿金的事情,我当时忙着没留意,但后来听同事说,那女人态度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那一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陆瑶女人……
陆瑶听了,些微诧异,连宋波也不觉皱眉思考了一下,
宋波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陶莞尔摇摇头,显然是也没弄明白,但能看出来,那家人应该是要接受私下调解了,毕竟她给出的条件丰厚。
听到这里,一直没怎么发话的顾峥明白过来,吃下一口菜后缓缓解释道:
顾峥你们说的那位应该是严家的大小姐,这几年一直在英国发展,不过不清楚她是不是回国了。
旁边小喵一听,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眨巴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着:
小喵顾峥叔叔,你认识这位大小姐呢?
顾峥听出话里的陷阱,回头淡淡瞄一眼,才摇头,
#顾峥不熟,只听说过,但我跟这位严家二公子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奇怪。
而彼时在京都,刚刚用完晚餐的宋苒回到二楼书房,看到摊开在面前的一堆资料文件,随手合上之后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秘书的汇报:
严家早期是经营房地产项目起家,近几年已经发展成了集团性公司,据查,公司经营效益和规模都还不错。严家有三位继承人,目前掌事的是家里的大公子,也就是这位史密斯夫人的亲弟弟,除此以外,家里还有一位小公子,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
宋苒严家大小姐……
她轻轻一勾唇,口中的话对上脑海中闪出来那个一袭长发散在身后的中年女人。
——
吃完饭,又小坐了一会儿,直到陆瑶的手机频繁响起张母催促的电话,她才起身同他们告别,与张云雷一起离开。
手牵手到了楼下,又沿着林荫道一路往前走到了小区外的停车区域,陆瑶站在车身前,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陆瑶老公,我不想开车。
张云雷刚刚喝了点酒,他自然是开不了车的。
张云雷行吧,那我们叫代驾。
他说着,已经伸手要往口袋里去摸手机。
陆瑶见状,又一手拦下来,
陆瑶不如我们往前走一走,走累了再打车回去?
张云雷嗯
男人手上的动作些微一顿,短暂迟疑过后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牵着人的手就往路边去。
这时候面对情绪变幻莫测的老婆大人,自然是宠着,否则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手牵手,拐过两个路口,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张云雷的脚步突然停在了一家商场门前。
他凝眸,盯着那高高的门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陆瑶怎么了?
陆瑶刚问出口,人已经被拉着进了门。
在一楼服务前台问清楚了,就直接拉着她去了二楼的高档儿童用品区。
陆瑶不用。
看出男人的心思,她在店面门口伸手将人拦住,
陆瑶家里现在不缺他们用的东西,仓库房都要堆不下了。
说话的间隙,门口站着的导购小姐已经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
张云雷沉眸想了想,开口道:
张云雷需要两岁小朋友喜欢的玩具。
导购两岁?
导购小姐弯着眼睛继续问:
导购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张云雷男孩。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陆瑶有一瞬间的诧异,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眨巴两下,去观察自己老公脸上的表情。
以前张云雷给安言买东西,大多都是给安溪
的买多了,难得想起来就给他买上一两样,基本上还都是小家伙不喜欢的。
后来期待了几回,吃了教训之后,他就也不期待了,每次对张云雷拎回来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懒得多看上一眼。
实则没有张云雷这个爹地,他还有奶奶疼,姥姥爱,身边确实也没有缺过什么玩具。
张云雷原本一直以为,男孩子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克制欲望,要对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东西都能够表现得不显山露水,他本以为,自己的教育是成功的。
但转念想想陆瑶今天的话,似乎自己的确称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么想着,不一会儿,他就把面前的手推车给装满了。
陆瑶看着他找负责运送的售货员确认了地址,最后出来的时候,还犹自不相信似的转头问他:
陆瑶这真的都是你买给安言的。
张云雷嗯。
张云雷目不斜视,拉着自家夫人的手。
他之所以会有心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他从小就是这么被父亲教育长大的。
张父从来不宠溺自己的儿子,而当张云雷真正懂事之后,也没有责怪过父亲这样的教育方式。
顿了顿,他不咸不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云雷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会有很多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但教育他们不像是经营一家企业,即便破产倒闭也有重头再来的可能,所以以后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夫人能多提点。
这番话,像烙印一般,印在了陆瑶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