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国破山河在

　　秦军终于打到了新郑，新郑城破，城中一片混乱，哀声遍地。

　　尧绾坐在朝霞殿里，耳朵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心平静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无双坐在门口，傻乎乎的紧盯着尧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褪下甲胄，一身黑色武服的铁穆拿着一把漆黑的短刀，跑到门口停下，气喘吁吁，“公主，卫庄大人回来了，正一路杀往政和殿。”

　　尧绾先是一喜，很快又一愣。

　　政和殿。

　　那是韩王所在的地方。

　　尧绾倏然起身，赶往政和殿，一路上，遇到各自逃命的宫人，看到匆忙集结的禁军，乱得不成样子。

　　殿门紧闭，尧绾推开门，正好看到鲨齿从韩王胸口抽出，大腹便便的韩王身体抽搐了一下，从王位的台阶上滚落下来，脸正好看向门口，吐血的嘴巴动了动，几不可闻的唤她：“莲……儿……”

　　尧绾呼吸一窒，她以为她恨不得他去死，可当看到他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她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他的好，想起他的偏爱。

　　“这或许不是你想看到的，但你的内心一定是这样期望的。”卫庄提着鲨齿朝她走来，走到她身后脚步停下，侧目回望她：“死在我手里，是对他一个亡国之君最大的宽容。”

　　卫庄眸光微闪，提剑离开，命令无双，“送她出城。”

　　在无双和铁穆的护送下，尧绾根本不用出手就突破秦军的围杀离开了新郑城，紫女和张良带领着剩余的流沙成员和相府的人撤退。

　　卫庄独自来到冷宫，挥剑斩断了湖中心小岛上的樱树，他静站片刻，转身带着人把冷宫一把火烧了之后，一路杀出了新郑城。

　　充满悲伤的夜，满城的火，光芒照亮一方天空，尧绾站在城外高处看着下方的火，似乎能听到无穷无尽的哀嚎与求救声。

　　“从今天起，我们的韩国，这个肮脏的韩国就不存在了。”满身血腥的卫庄表情嘲讽，走到尧绾身侧站定，“这就是战争，残酷又冰冷，时时刻刻伴随着死亡和绝望。”

　　“我不喜欢战争。”她也不喜欢死亡，不喜欢杀人。她眸光暗了暗，“你杀死了我的父王。”父王背叛了他，他回来杀死父王，这作风很卫庄。

　　“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卫庄顿了顿，侧目看她：“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从今以后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韩国，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韩国。第二个选择”

　　“我选一。”尧绾没有让他说出第二个选择，她看向苍茫的夜空，轻声叹息，“我不需要第二种选择。”

　　卫庄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他以为看到他亲手杀死韩王，就算不恨他，她心中也会有心结，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和他一起。

　　尧绾确实有那么一点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他还没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已经想清楚，韩王伤她太深，就算还有几分亲情，那一点点情谊也无法动摇她对卫庄的感情。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会努力活到你说的那一天。”尽管她很清楚哪怕存在那么一个韩国，那个韩国也没有走到最后。尧绾看着他，眼中浮动着水光，眼神却是坚决而又温柔的，“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想要我离开你，除非你先杀了我。”

　　卫庄看着她，眸光深沉，波澜不惊之下温柔涌动。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离开这个充满纷争的世界，去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乐土，不论多难，我相信总会等到那一天，等到你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

　　卫庄唇瓣微微翕动，看着她许久没有言语。

　　“事实上，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尧绾眸光微闪，唇瓣微抿，“你刚好在那天赶回来，杀死了姬无夜，当时在想什么？或者说，你杀死姬无夜，不想让我嫁给他，是因为你心里有我，想要我去你身边，还是因为你想给我所期望的自由？”

　　“这很重要吗？”卫庄移开视线，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何况，你嫁给姬无夜，确实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尧绾无声一笑，她明白的，他这个人，一旦开始转移重点，那就是因为已经被说出了答案，“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且深信不疑。”

　　或许那一刻，他为她而战，希望带给她自由多过从姬无夜手中抢走她，可正因为如此，才叫人更加感动。

　　尧绾眼眶湿润，却忍不住笑起来，她看向脚下熊熊烈火，既快乐又悲伤，这种心情让她心都疼起来。

　　“我好像真的，自由了。”

　　闻言，卫庄侧眸看向尧绾，声音温柔缓和：“是的，你自由了。”

　　你不愿回忆的过去已经死亡，就让这一切被黑夜永远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