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送他们下山的依旧是微凉的月光，魏婴双手捧着茶苗小心翼翼地走着，蓝湛就默默地提醒他看路。

宋柯跟在他俩身后，有些手足无措。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在蓝湛心里，魏无羡始终是不同的。重逢之后或有意或无意，魏婴也在他面前展示过和蓝湛的亲密无间。但，一切都不如今夜所见令他感到震撼——他从未见过蓝湛如此卸下心防的模样，也从未见过蓝湛有心无力的挫败模样。在他印象里，无论何时，含光君总是进退有度，好像有他在，这世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但今夜，这个刻板印象被打破了。他看到了完全陌生的蓝湛，也看到了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

回到竹楼，宋柯以为魏婴会立刻种下那棵茶苗，但是他听见魏婴对蓝湛说，“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回家吧，我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而蓝湛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好。”

魏婴捧着茶苗进了竹楼，蓝湛对宋柯说了一句“早点睡”，随后就关上了竹楼大门。

宋柯在门前呆立半晌，才抬脚回自己的茅屋去。

蓝湛找了个旧药煲，让魏婴先把茶苗放进去，又抽出一缕灵气，以灵力滋养着茶苗，让它能够在无土壤填埋的药煲里立稳，再把药煲稳稳放在桌上。

魏婴一直默默看着。

蓝湛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催他休息，而是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了一盆水出来。他拧干毛巾，仔细去擦洗魏婴手上沾到的泥土。

魏婴这才有了反应，缩了缩手，“我自己来吧。”

蓝湛固执地握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给他擦干净泥土。

魏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又让你担心了。”

蓝湛立刻摇头，“无事。”

魏婴反握住他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蓝湛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魏婴也摇头，拦腰抱着他，许久没有动静。

夜深了，一切都是安静的。

魏婴终于睡着了。

蓝湛一手抱着他，一手向着窗外施展灵力，默默净化竹楼和茅屋四周残余的怨气。

魏婴不说，他也是刚刚才猜到，今夜魏婴心神震荡得如此厉害，除了为重光和小七的死而难过，还因为这附近或多或少存在着影响他心神的东西，必须尽早化去。

魏婴睡得并不安稳，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喊了一句“蓝湛……”

蓝湛立刻应道：“我在。”

魏婴像是没醒，喊了一句又不吭声了，揪着他胸前的中衣继续睡。

蓝湛静静地凝视着他。

无论看过多少次魏婴的睡颜，他始终都会怀疑自己是在梦中——那么安静不设防的魏婴，像小孩子一样，闻着他的气息，也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终于满意地、安稳地睡着了。

月色依旧如梦似幻，夜风忽起，竹林里传来一阵沙沙声。

蓝湛感觉不到任何怨气了，这才收起灵力，抱紧怀中沉睡的人。他的心很小，除了道义和规矩，就只容得下一个魏婴。此刻夜深人静，他想，宋柯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魏婴要回家，那就回家去，天一亮就回，再也不下山也行。他见不得魏婴难过，也见不得魏婴自责。回家就好了，家里有叔父和兄长，很安全，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