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光荏苒，魏婴在云深不知处待了八年。他穿的不再是蓝忘机的旧校服，戴的也不是蓝忘机的旧抹额，而是绣着“无羡”二字的衣物。人人都当他是蓝氏亲眷子弟，皎若明月，温润如玉。

这一年，蓝忘机为蓝愿取字“思追”，为魏婴取字“无羡”。

思追仍和景仪住在一处，魏无羡却搬离了静室，原因无他，既已取字，便不适合再与含光君共居一室。

于是魏无羡很不高兴地住进了当年蓝忘机母亲住过的龙胆小筑，当夜便约上景仪一同翻墙出去，下山偷偷买了两坛天子笑回来。两人都是初次饮酒，喝了酒便一睡不起，次日清晨被含光君抓了个正着，罚了倒立抄家规一遍。

春日和煦，藏书阁窗外的那棵玉兰树开满了花，空气里全是花香。

蓝思追随蓝忘机在藏书阁内誊写典籍，时不时望向窗外。

蓝景仪和魏无羡在藏书阁外、玉兰树下倒立抄家规，景仪一边抱怨魏无羡不该拉他一同饮酒，一边换了只手继续抄家规。他从小被罚到大，倒立抄家规简直是小菜一碟，很快就抄完了一大半。魏无羡在蓝忘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循规蹈矩，倒是没犯过什么错，这回是头一次被罚，倒立写字对他来说太费劲了。

“哎哎哎，你换只手抄啊，等下你撑地那只手麻了我可不管你。”

“不用你管！”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呀?罚你的是含光君又不是我！”

“我乐意！”

思追听着窗外二人吵吵闹闹互相嫌弃，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含光君，正好发现含光君的笔顿了一下，接着又像没事一样继续誊写了。

“我快抄完了，你要是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帮你抄一点。”

“你跟思追一般大，好意思让我叫你哥哥?你受得起吗？”

“不叫拉倒，你自己慢慢抄吧。”蓝景仪松手倒下来，理了理自己抄好的那一叠家规，往藏书阁内走去。

魏无羡咬咬牙，他的字写得乱七八糟，也才抄了一千条家规，只得换了只手撑着，继续抄。

藏书阁内，蓝忘机抬眼看了一下蓝景仪交来的家规，说：“不可再犯。”

蓝景仪连连点头。

蓝忘机又说：“你和思追先回去。”

景仪看了思追一眼，思追又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两人一起向含光君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很干脆地走了。

蓝忘机这才搁下笔，走出了藏书阁。

一朵花啪的一声落下来，魏无羡抬眼去看，看见玉兰花落在雪白的鞋尖旁，不必再往上看，他也知道那是含光君。

他收回目光，很用力地写下一句“不可恃宠而骄”。

蓝忘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下来吧。”

魏无羡的手在抖，却不理他。

蓝忘机走上前去，拦腰一抱，把他放了下来。

魏无羡整个人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蓝忘机蹲下来收拾好纸笔，在魏无羡背上轻轻一拍，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什么叫适可而止。”

魏无羡一骨碌坐起来，说：“我不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