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觉得蓝忘机抱着自己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不敢用力,却又想要靠近。于是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好啊好啊,那以后就拜托哥哥你照顾我啦!可是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蓝忘机轻轻拍了一下魏婴的背,松开手,拉开了一点距离,对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郑重道:“我姓蓝,单名湛,字忘机。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家中有一叔父和一兄长,过几日我们回去,你可以见到他们。”
“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吗?”
“嗯。”
“你叔父和兄长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不会。”
“不对,哥哥,刚才你没有说你父母,难道……他们也不在了吗?”
蓝忘机轻轻点了一下头。
魏婴再次搂住蓝忘机,说:“二哥哥,以后你是我的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
被小小的魏婴搂着,听他说着窝心的话,蓝忘机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年幼时的魏婴如此乖巧懂事,让蓝忘机不忍细想他的将来。“好。”
“咕咕……”魏婴松了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朝蓝忘机笑,“二哥哥,我饿了。”
“身上可还有伤?”
魏婴摇头。
“你在此处等候,我下楼拿些饭菜。”
“嗯嗯!”
怕魏婴着凉,蓝忘机让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这才下了楼。
不到一刻钟,蓝忘机便拿了食盒上来,他把桌子搬到床前,把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好,期间魏婴一直巴巴地看着,显然是饿狠了。
“吃吧。”
桌上一盘青椒炒肉,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碗红彤彤的水煮鱼,全是魏婴爱吃却又已经很久没吃到的菜。
魏婴双眼发光,接过蓝忘机递来的筷子,先扒了几口饭,嘴里含糊不清道:“二哥哥你点的全是我喜欢的菜!”
“食不言。”蓝忘机静静地看着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注意仪态。
魏婴点点头,不再开口,低头猛吃。
“吃慢一点。”
魏婴只好放慢进食速度。
蓝忘机愣了一下。从前魏婴何曾这般听过他话?他从来都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然就是跟他反着来对着干。
等魏婴吃完了一碗饭一碗汤,蓝忘机说:“停筷,你现在不宜进食太多。”
魏婴觉得自己还没吃饱,不情愿地放下筷子。
蓝忘机看着他下弯的嘴角,心有不忍,“明日再吃。”顿了顿又说:“想吃多少吃多少。”
魏婴的眼睛又亮起来,“好!明天我想吃辣子鸡,香辣虾,还有鸡汤!”
“都依你。”
在客栈停留了两日,大致养好了魏婴身上新添的伤口,蓝忘机便御剑带他回云深不知处。
到了山门,守山的弟子对蓝忘机拱手行礼后说:“含光君,泽芜君让您回来后去一趟寒室。”他看到蓝忘机又带了一个小孩回来,愣住了,“这是……”
蓝忘机没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就牵着魏婴进了山门。走进了院墙内,他叫住一个路过的门生,指着魏婴说:“你带他去阿愿那里,我稍后便到。”然后他又弯腰对魏婴说:“你先跟阿愿玩会儿,我去去便回。”
“嗯嗯。”
魏婴被门生带到一处草地上,地上左一只右一只全是白兔子,还有一个被兔子团团围住的白衣小孩子。
魏婴走近了才知道那个小孩子身边放了一篮子胡萝卜,难怪兔子都围着他。“你就是阿愿?”
阿愿被兔子们弄得手忙脚乱,听到问话抬起头来。他的额上也跟蓝忘机一样系了抹额,越发显得脸小。“我是啊,你是谁?”
“我叫魏婴。二哥哥……含光君叫我过来跟你玩。”他在旁边坐下来,顺手抱起一只兔子撸起来。可惜兔子不听话,双腿乱窜,一下就挣脱了。“啧……给我一根胡萝卜行吗?”
“嗯。”阿愿顺手捞了一根胡萝卜递给他。
魏婴拿着胡萝卜逗兔子,把兔子吓得全往阿愿身上窜。
“不好玩。”魏婴玩累了,丢了萝卜仰面躺在地上。“阿愿,你几岁了?”
“五岁。你呢?”
“七岁,你要叫我哥哥。”魏婴想了想,问:“含光君是你什么人?”
“含光君教我们认字还有练功。”
“我们?还有谁啊?”
“还有蓝家的其他小朋友,就是景仪他们。不过,我没跟他们一起住,我跟含光君一起住在静室。”
“景仪又是谁呀?”
“景仪是我的好朋友,他和你一样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哦。”魏婴原本以为二哥哥家只有他叔父和兄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云深不知处看起来大得不得了,大家都叫二哥哥含光君,还很怕他。“阿愿,你觉得含光君凶吗?”
阿愿自顾自喂着兔子,头也不抬,回答道:“我觉得含光君不凶,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过,景仪他们都怕他。”
二哥哥说过一会儿来找他,可魏婴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奔波了许久,等着等着,他就睡过去了。
魏婴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人站在面前。他睁开眼,发现那是一个跟二哥哥长得很像的人。“二哥哥呢?”
“忘机在祠堂。你唤他二哥哥?那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二哥哥的哥哥……”魏婴打了个呵欠,“大哥?”
泽芜君笑了,如春风拂柳,说:“阿愿和景仪他们都叫我泽芜君,叫忘机含光君,你为何不跟着他们这样叫?”
“可是二哥哥……”魏婴忽然住了嘴,他想起来,自己只有二哥哥一个家人,可二哥哥还有很多家人,也许,他不是那么需要自己成为他的家人。“好的,泽芜君。”
“你叫什么名字?含光君从何处带回你?”
“我叫魏婴,今年七岁,我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二……含光君在街上帮我赶跑了咬我的狗,让我以后都跟着他,就带我回来了。”
“魏婴?你真的是魏婴?你不是应该……那些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泽芜君脸色大变,“难怪忘机执意要留你,却不肯说出你是谁,叔父大怒,罚他跪祠堂……”
“什么?祠堂在哪里?”
“在……”泽芜君还没说完,魏婴就跑了出去。
泽芜君摇摇头,叹道:“也不知此番是福是祸。”
蓝忘机直身跪在祠堂,摇曳的烛光忽然映出他身后一道小小的身影。“二……含光君,你叔父为什么要罚你跪在这里?”
蓝忘机眉头微皱,“魏婴……”
“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不是。”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有。”
“那为什么……”
“魏婴,你先回去。”
“回去哪里呀?”
“……回静室。”
“那你呢?”
“……”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魏婴拖了个蒲团过来,挨着蓝忘机跪下了。
“魏婴,”蓝忘机无奈地看着他,说:“听话,回去。”
“我不。”
“魏婴!”
“我就不。”
“……你膝盖还有伤,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