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别

寂静的小路上，只有两个人的影子掩藏在斑驳的树影中，渐渐拉长。

“我准备出发去蜀中了。”果郡王拨开前方垂下来的柳枝，浣碧低着头，看着灯笼里黄晕的光。

“王爷要去多久？”

“半年，或者一年，也许冬天就回来了，也许是明年春天，我也没确定。”果郡王自嘲地轻笑，“我天生是个安定不下来的人，这样又能让皇兄更安心，不是很好吗？”

“明年三月你能回来吗？”浣碧白齿轻咬下嘴唇，果郡王不明白地回过头看着她，“有个很重要的日子吗？”

“王爷，你上次送我的玉兔我很喜欢，不过..我的生辰其实不是夏天，是春季。”浣碧忍不住把她心里从未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告诉了他，“我是三月十一的生日，王爷要是能回来，我会很开心的。”

果郡王听了微微轻笑，点头道:“好，我会的。”

浣碧咧开嘴笑了。

“王爷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回去的路上，她还这样问，果郡王道，“还没想好，如今前朝有年将军坐镇，暂时用不着我，我又不耐朝堂之上的事，不过我想，皇兄任用外姓总归有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委任我来出力。”

“军权不是什么诱人的权力。”浣碧轻声问，“为什么不一直做一个闲散王爷呢？”

“哈，哪能一直白吃饭啊。”果郡王嗓子里发出短促的嗤笑，“更何况，皇兄也不会答应的。一个百无一用的王爷，留着只能浪费粮食，不是吗？”

这话叫浣碧心里咯噔一声。她心道，原以为让他就这样一直装下去，就能平安无事。只是辛苦一些，有些理想不得不放弃了。谁成想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帝王之心复杂，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挣一挣，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力，也许皇上短时间还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如果不挣，什么都没有，便是那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怪不得电视剧里的果郡王颓废成那个模样，还有去边塞镇守，如果不然，恐怕连那三年都没得活了。

反正古代人吹错了风，喝错了水，生一场大病便可丧命，也不是没有的事。

“王爷的路太难走了。”浣碧为她没有办法替对方解忧而微微难过，果郡王回过头，捏捏她小巧的珍珠耳环，“干嘛？想为我分担啊？”

浣碧别扭地嘟囔:“想也没用，我没那个本事。”

“哈哈哈，你呀管好自己，别什么事都出头去扛就好了。”果郡王手上伸，又捏了捏她的耳垂，低下头，只差半个拳头，两个人的额头就要靠在一起，不过他停下来了。

“我听见小厦子说，有个宫女嫉妒你，还干了些装神弄鬼的事吓唬你来着？”

“我不信那个，不害怕。”浣碧眼睛瞪得溜圆，果郡王努着嘴说，“可是我怕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千万保重。你的主子虽是风光无限，却也把自己置身危险境地。我知道你不会不管她的，我喜欢你这样善良，但是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好吗？”

“我会的。”浣碧怕他不信，还挺起胸膛补充了一句，“我还要赚更多银子呢。”

“小财迷。”果郡王笑着说，微微抬起身，低下头，轻轻亲到她的额头。

感觉到额头那微微的柔软，浣碧抿了抿嘴，轻声说:“蜀中的山路难行，你也要千万小心。”

“我知道。”果郡王带着她走到九州清晏门口，道，“快回去吧，天黑，当心脚下的路。”

浣碧走了几步，回过头，之间墨色摇荡的树影下，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依然站立在那里。她定了定神，提着宫灯往碧桐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