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穿

碧桐书院到药房之间的路浣碧都走习惯了。刚进了大门，看守的小太监就道：“诶呦喂，这不是莞贵人身边的浣碧姑娘嘛。”

浣碧笑道：“我想找个人。”

“浣碧姑娘是来请温太医的吧？”小太监走过来笑道，“流朱姑娘今早也来了，小的已经告知流朱姑娘，温太医被理国公请去医治，怎么着也得小十天呢，姑娘竟没听说？”

“我知道的，我并不找他，是我宫里有个妹妹不舒服，我找你们取药处的宋公公那几丸乌鸡白凤丸。”

小太监明白了，笑着请浣碧进去，并且帮她喊了宋公公过来。

“浣碧姑娘坐，要乌鸡白凤丸是吧，我这就去拿。”宋公公端茶过来请她坐下，拿了丸药，还另捧了一个小盒。浣碧不明，宋公公把那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只挂着小小一颗翡翠福豆的金细镯。

“公公这是何意？”浣碧惊讶地问，宋公公惭愧地道，“不敢瞒浣碧姑娘，姑娘上次赠的那一个竹筒，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要的东西虽回来了，姑娘的东西却都换去了。我心里惭愧，知道我的东西不值那个价钱，是别人狮子大开口了。可没办法，我们做奴才的，谁不盼着自己将来整整齐齐地走呢？后来我有幸发了笔小财，就打了这个东西，想回赠给姑娘，今儿终于有了机会，姑娘就收下吧。”

浣碧懂了，但东西却不能要，她推辞道：“我比你们更容易些，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不愿意，我这次来还有事请你帮忙呢。你上回推荐给我的那个医士，人很不错，我这儿还有点事请他帮忙，你能不能叫他这会子悄悄去一趟我们碧桐书院？就去下苑的小偏门那里，我给他开门。”

“行，行啊。圆明园没有宫里那么严，一会儿我就跟卫医士说一声去。”宋公公联想到她刚才要乌鸡白凤丸的说辞，只当是浣碧那里又有姐妹需医治，立刻答应了，但仍然坚持要浣碧把东西收下。

浣碧无奈，只得收下了，带着乌鸡白凤丸回去碧桐书院，在下苑等了一小会儿，就见卫临来了。

卫临先作揖行了礼，浣碧道：“这会子叫你有大事要做，我可先说好，这事儿若是你敢透露出去半分，别说太医，你连太医院的门都进不去了！”

卫临立刻诚惶诚恐起来，浣碧噗嗤一声笑了：“别害怕，是我最近捡了张方子，小主们看着有趣儿，想叫人瞧瞧，可巧你们温大人不在，我们也不敢找别人看，我就想起你来了。我这可是对你一万分信任，你可不能打我的脸！”

“不敢不敢。”卫临立刻又接连作揖，“卫临别的不敢保证，药方子还是略通的。”

“跟我后头，别乱看乱走。”浣碧打开门把他带进来，先去禀明甄嬛，再得了肯定，让卫临进来。

卫临头一次看见后宫的小主们，忙慌张地跪下行礼，头也一直低着，并不敢抬头。甄嬛瞧他这模样，想起昔日温实初登她甄家门，为自己请脉的模样，与这卫临一模一样，心里便有几分信。

浣碧把方子交给卫临，卫临看了好长时间，这才跪地上道：“这药方并无大碍，只是微臣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甄嬛催促道：“有什么话你讲就是了。”

“药方中如白附、黄芪、炙甘草等皆是益气滋阴的中药，乍一看并无大碍，但药方精妙之处不再于堆积，而在于搭配。若阴气亏损，诸如白附、炙甘草已经足够，略加川贝、白芍调配即可，又何须添得紫河车、西洋参一类大补的药物？须知小补不满，大补为过，适补最宜啊。”

卫临说罢，又磕头道，“微臣虽为太医院不入流一等医士，但医者需为病人着想，女子本就羸弱，吃这样的方子，恐怕虚补过头，阴阳气血失衡以至于阴虚甚至伤津耗血啊。”

安陵容道：“依你这样说，这方子不仅吃不好，还会吃坏不成？”

“宫里的主子们体格贵重，需补气养血，也得温和调养，这等大补药物每日吃着，加之平时膳食中难免会添加补物，层层叠叠，恐怕......”卫临的话未尽，但众人皆听明白了，东西看起来都是好东西，可是一口气都吃下去，或许会吃成个胖子，或许还会爆了。

沈眉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另外，微臣斗胆说一句，如此进补，服药之人恐怕会添经血淤滞、酣睡呕吐等症状。”

甄嬛想询问沈眉庄最近可有类似症状，然而沈眉庄却愣愣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她担心地摸上沈眉庄的手，哆嗦了一下，对方的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