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慰

夜深了，有些冷，浣碧打了个哆嗦。甄嬛微微起身把被子拽给她:“快盖上，小心受凉。”

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浣碧的脸微微红了。古代小说都爱写女儿有体香，反正她自己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没有的。没想到今天居然闻到了，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浣碧乖乖躺在床上，任由甄嬛把被子大部分都盖在她身上，然后闷声闷气地问:“小主还在为沈贵人的事烦恼呢？”

对方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的地方。”

话题已经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再遮着掩着了。甄嬛扭过身，面对着浣碧，道:“浣碧，我今儿回来之后一直忍不住惋惜，我总有个想法，如果眉姐姐不提这个事儿，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严重的惩罚？可眉姐姐并不介意，我觉得我太不好了。”

浣碧微微一愣: “小主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甄嬛的脸微微红了，声音愈发轻微:“眉姐姐能欣然接受皇上的责罚，我却为眉姐姐觉得不值，甚至暗想华妃内务府一流吃几日亏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我又觉得我是不是太过势力了，只想着自己，不顾别人。所以心里愈发难过。”

这样矛盾的情绪交织在甄嬛心里，搅得她睡不着觉，所以来求助迄今为止，整件事里最清醒的浣碧。

浣碧笑了笑，道:“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小主却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了。”

“我真是惯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甄嬛闷声闷气道。

“嘻嘻——”浣碧轻声笑，声音清脆，在宁谧的月夜中显得愈发动听。甄嬛被这笑声感染，心情也不由得明媚了几分，她抬头看着浣碧，低声说:“你说说嘛，我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嗯，是有一点。”浣碧撅着嘴，见甄嬛着急了，又按下她的肩膀，“不过，也只有一点点，还可以原谅。”

“谁叫你原谅了......”

“好啦，小主。古往今来真正的圣人能有几个呢？再说了，圣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圣人的，谁还没自私过，犯过一两个小错呢？不然，哪里来的‘吾日三省吾身’？”浣碧笑着安慰道，“沈贵人是您从小玩到大的挚友，比起那些并不在您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来说，在您心里沈贵人本来就重要的多，您替她觉得不值又有什么不对呢？”

“是，是吗。”甄嬛终于放松地笑了，又抬起肩膀笑道，“你知道《论语》？昨儿流朱小声同我说你偷偷背着她学习，我还不信，只当你向来不爱在诗书上用心呢。今儿一听，方知流朱说的是真的。”

浣碧道:“奴婢也就看看那些看得懂的书了，吟诗作赋，奴婢如何也学不会的。”

甄嬛叹息道:“那也好，你爱上进，这就很好了。只是女孩子家，书看得多了，懂得多了，只怕忧愁烦恼也会多上许多。”

这话浣碧自然是不同意的，难道不读书，就不会有忧愁烦恼吗？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认得一个字，可是这普天下，谁还会比他们的烦恼多，比他们的忧愁痛呢？这分明是士大夫为了阶级区别而胡诌的话罢了。

浣碧俏皮地笑道:“奴婢要是没看那么多书，奴婢也不能帮小主解决这么大烦恼了，可见小主说的话也并不都对。”

“嚯？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甄嬛笑着去拧浣碧的鼻子，“小贪财鬼，真拿你没法子。”

“小主可别忘了。”浣碧一遍一遍在甄嬛耳边念，终于把甄嬛念得困了。

“知道啦，知道了，知道，知.......”

清雅的床帘内，两个女子渐渐面对着睡熟，夜愈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