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有孕之后,太后为了让她安心养胎,一直不让其他人去打扰她,这一转眼便过去了一个月。
沈眉庄已经有孕三个多月,按理说胎气已经稳固无虞了,可事实上沈眉庄的情况越来越糟。
舒太后觉得奇怪,认为正常的害喜不会像沈眉庄这样反应剧烈,不仅吃不下睡不好,就连清醒的时候也头晕目眩,整个人浑身冒虚汗,请了太医来瞧,太医说慧妃是头胎,加之身体本身就虚弱,龙胎强健,吸收了母体太多养分才导致如此。
舒太后听了心疼,不仅经常去看望慧妃,还日夜去宝华殿诵经祈福。
她的身子本来就没好利索,这一折腾,不出意外的又病倒了。
身心俱损之下沈眉庄孕中抑郁,特求了太后许好姐妹甄嬛能来探望。
到了正午,甄嬛来陪沈眉庄用午膳。
一进门,先是一阵热浪扑面袭来,再是一股呛人的烟雾。
甄嬛咳嗽了几声,听见屋里传出人声。
沈眉庄“是嬛儿来了么?”
甄嬛“姐姐是我。”
甄嬛将手炉递给槿汐,
甄嬛“姐姐声音有异,你们在外面等候,别让任何人进来。”
崔槿汐“是。”
浣碧“好。”
甄嬛只身进了内殿。
舒太后派来的张太医收拾了东西,向甄嬛行了个礼,走出了门。
甄嬛扫视了屋内,到处黑漆漆的,连蜡烛也只点了一盏,可却四处都燃着火盆,是上好的碳,怕沈眉庄冻着,这样价值不菲的碳在内殿没日没夜的燃着。
甄嬛“姐姐这里好暖和,明明外头是严冬,你屋里却热得像夏天似的。”
沈眉庄躺在床上,即便视线不清,但还是能看出她的苍白虚弱。
沈眉庄“你来了……”
沈眉庄“自从我有孕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一面。”
甄嬛“太后爱重姐姐,不仅是我,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你安胎。”
沈眉庄有气无力地苦笑,
沈眉庄“说什么爱重我,到底还是爱重我腹中的孩子……”
沈眉庄“太后不许你们探视,也不许我外出……皇上倒是经常来看我,只是政事繁忙,每回都是略坐坐便走了……我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甄嬛“那这些封条呢?”
沈眉庄“说是怕我吹风,就连宫殿的门窗都封得死死的,真和禁足于宫中没什么两样……”
察觉到沈眉庄的语气低迷,甄嬛坐在床边握住沈眉庄的手,温柔安慰道,
甄嬛“姐姐你争气,肯定能为大清诞下一位贵子,太后是看重姐姐,也看重姐姐腹中之子。”
甄嬛“姐姐若是觉得烦闷,嬛儿便每日来你宫中陪你好不好?”
沈眉庄反握住甄嬛的手,
沈眉庄“你要协理六宫,哪儿有时间来陪我……”
甄嬛摇了摇头,笑道,
甄嬛“嬛儿只要姐姐……”
甄嬛“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沈眉庄“可我不想连累你被皇上责怪,管理不好六宫……”
甄嬛“不会的,姐姐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理好身心,保持轻松愉快的好心情,把我侄子健健康康的生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甄嬛“嬛儿所求所愿唯此而已,哪怕不协理六宫,不当这个妃子,我只求姐姐好好的。”
沈眉庄感动地点了点头,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沈眉庄“嬛儿,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甄嬛伸手为沈眉庄擦去眼泪,取来狐衾给她披上,
甄嬛“起来吃点东西吧……”
采月连忙上前,和甄嬛一起扶沈眉庄下床。
沈眉庄“我没胃口……”
甄嬛“嬛儿知道,可人是铁,饭是钢,你多少还是吃点,不然身体会撑不住的。”
甄嬛“我亲手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姐姐若不赏脸吃一些,那便是嫌弃嬛儿手脚粗笨,不肯吃了……”
沈眉庄无奈地笑了笑,
沈眉庄“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吃么?”
两人搀扶着沈眉庄坐下,甄嬛把自己凳子上的软垫也给沈眉庄垫了。
甄嬛夹了块鱼肉给沈眉庄,又取下护甲,亲手为她剥虾吃。
沈眉庄“这些事让采月她们做就成了,你一个妃子,哪里能为我做这些……”
甄嬛笑道,
甄嬛“我愿意。”
沈眉庄拉过甄嬛的手,心疼地用绸帕擦拭着,
沈眉庄“你的手又白又嫩,好看又金贵,就是几只虾而已,我宁愿不吃。”
甄嬛“我听温太医说,吃鱼虾有利于胎儿,日后生下来的孩子特别聪明,姐姐要多进些。”
甄嬛“至于我的手,只是剥几只虾而已,哪儿有那么娇贵了?”
甄嬛“我是封了妃,可不是封妃就意味着我丧失行动能力了……我愿意给姐姐剥虾吃,即便我当了贵妃、皇贵妃,老了以后跟姐姐一起寻处清净的寺庙当太妃,当尼姑,到了那时,我还是会给姐姐剥虾吃。”
沈眉庄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甄嬛“没说几句话,姐姐怎么又哭了呢?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有了孩子反而成爱哭鬼了呢?”
沈眉庄“我不知道,也许是没日没夜的困在这漆黑的屋子里,憋的。”
甄嬛再次看了看这封闭的屋子,的确压抑,让人窒息。
轻嗅了嗅屋里的气味,除了满桌的饭菜香气之外,还有一股异香。
甄嬛不禁担忧地皱起眉头。
甄嬛“姐姐怀胎不过三月,为何这么早便开始熏艾了?”
沈眉庄轻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
沈眉庄“月前便开始出血,太后担心我是头胎,容易滑胎,所以早早的让太医给我熏艾。”
沈眉庄“已经熏了快一个月了,血还是在流,只是流得不多了,张太医说是我体寒虚弱的缘故,仔细养着就是,并无大碍。”
甄嬛“所以你这宫殿的里外门窗全被封死,屋内还要整日的点着这么多炭火?”
沈眉庄点了头。
甄嬛“你体寒不能着凉,可也不能这么封闭啊……”
甄嬛“人每日要多走动,多出去晒晒太阳,成天待着漆黑封闭的环境中,好人也得闷坏了!”
说着,甄嬛走到窗前,擅自将窗上的封条揭了。
采月连忙上去制止道:“娘娘不能撕啊!这是太后专门派人封上的!”
甄嬛却不以为然,
甄嬛“太后若是问起来,你如实说便是,出了事我负责。”
说着,甄嬛一把推开了窗子。
正午明媚的阳光映照着白茫茫的雪地从窗外射进来,正好照在沈眉庄身上。
许久未见阳光的沈眉庄闭了闭眼,适应了明亮的光线,缓缓伸手感受着阳光。
沈眉庄“好暖和……”
用了午膳,两人一直聊天到了傍晚。
甄嬛本想留下陪沈眉庄,可是敬事房传来消息,皇上今夜要来看望沈眉庄,便只能作罢。
沈眉庄“嬛儿,你明日一定要来啊……”
沈眉庄“这几天不知为何,我总是心慌得很,总觉得这个孩子保不住……只有你在我身边,这种不安才能稍微平息……”
甄嬛用力地握了握沈眉庄的手,像是通过这种方式给她力量,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在她身边。
甄嬛“答应姐姐的事,嬛儿从不失约。”
沈眉庄“那明日,我等着你。”
甄嬛“好,明日见。”
甄嬛走了,一步三回头。
沈眉庄站在门口目送着她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
这才放心地捂着肚子痛呼,
沈眉庄“采月!采月!快!快传太医!”
入了夜,皇帝摆驾常希堂。
甄嬛在碎玉轩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皮没由来的突突直跳。
也许是白天被沈眉庄的话吓着了。
眉姐姐说孩子怕是保不住,所以甄嬛也开始担心。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太后如此看重这一胎,把眉姐姐保护得这么好,除了皇上根本没人能接触到她。
至于吃食用度,除了太后派去的人,甄嬛自己也派了槿汐日日查验着,若是有人要在吃喝上动手脚,那是必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甄嬛定了定心神,翻了个身强迫着自己睡去。
睡至三更,忽然听见宫中一阵嘈杂。
那声音很远,但是很吵,仅仅听声音都能想象出现场乱成了什么样。
崔槿汐“娘娘还没睡呢?”
槿汐握着盏烛台拨开床帘,见甄嬛睡得满头是汗。
崔槿汐“娘娘做噩梦了么?”
甄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甄嬛“外头怎么乱哄哄的,发生什么事了?”
崔槿汐“浣碧她们去看了,娘娘不用担心,睡吧啊?”
甄嬛“槿汐,我睡不着,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直不安,像是踩在云上一直悬着,怎么都摸不着地……”
槿汐放了烛台,将枕头垫高,让甄嬛靠着更舒服些。
崔槿汐“娘娘是太累了,不会有事的。”
过了半柱香,远处的喧闹声还未平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浣碧和流朱先冲了进来,小允子等人跪在了门外。
甄嬛“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深夜喧哗?”
流朱“娘娘!”
还没说什么事,这小丫头便先哭了。
甄嬛疑惑地看着她二人,浣碧将流朱拉在了身后,看了看甄嬛,又看了看槿汐,最后垂着头跪了下去。
甄嬛“怎么了?”
浣碧“娘娘……您一定节哀啊……慧妃娘娘……她……”
甄嬛心里一凌,一股不安感像蜘蛛网似的迅速笼罩着她。
甄嬛“眉姐姐……怎么了?”
浣碧“……”
浣碧低下了头。
身后跪着的流朱哭着喊道,
流朱“眉庄小主她……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