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枪手（二）

　　“四班，全体起立！向右转，跑步走……”班长李海龙下达的口令短促而有力。

　　“立……定！向左转！跨立……”在班长的口令下，我们四班十一名同志已各自在自己的靶台前跨立站好。

　　“一号，一号！坑道胸环靶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下达举靶射击……”旁边一毛二的中尉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了二号的声音。

　　“全体都有了，准备！开始压弹，压好子弹自己随意射击，听到停的口令时，必须立即停止射击，起立跨立等待！”旁边的一毛三对着我们下达了命令。

　　我在听到“开始压弹”的四个字命令时，就开始蹲下操作了，一毛三说的其他话，我是一边操作一边听。

　　我首先从枪身上把弹夹卸了下来，然后捡起小不锈钢碗里黄澄澄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压了起来，我的动作在我们班不是最快的，我心里知道，射击这个事情，心不能急，三分钟的时间足够我从容应对了。

　　在我快压完十颗子弹的时候，一号位上的班长李海龙，已经率先扣动了扳机，“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暂时的安静，后面接着就是“砰砰砰……”的一片枪声响起……

　　我终于压好了所有子弹，在这个时候，我瞟了一眼最右边的其他十人，他们都已经在瞄准射击了……

　　“咔嚓”一下，我把装好子弹的弹夹上到枪身上，然后顺势在靶台前趴了下来。我没有马上就瞄准射击，我先调试了一下趴着的距离，使下半身贴牢贴实了，两只腿的内侧贴紧着地面。然后把枪的枪管放在正前面的依托挎包上，我把枪托抵牢了自己的右肩窝……

　　我左手扣牢了前面的弹夹，右手食指放在了扳机圈里，我没有马上扣动扳机，而是先将头转向了一边，深呼吸了几下，微微的闭眼了几秒钟……

　　我不是在装逼，我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调整自己的呼吸，闭眼的那几秒钟里，我在感受着这把，我临时用的八一杠自动步枪，我想暂时的用心感受一下它的一切……

　　这就好比我小时候经常去山里，拿弹弓打芦苇杆，用自己制作的弓箭射麻雀，石子和箭羽没有射出去的时候，一定要稳住呼吸，凝神静气，在最佳的感觉之机，一招制敌！

　　我的那个胸环靶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在我们班是最矮的那一个，这样倒好了，没有在中间，免得出现打错靶子的尴尬。

　　我按照三点一线的瞄法，感觉差不多了，慢慢的打开了保险，把指针调到了点射的状态。然后，慢慢的弯曲我的右手食指，这个时候，我仿佛忘记了我在射击考核场，而是在山间的密林里，我前面的胸环靶也不是胸环靶，而是那只停留在芦苇杆子上的小小麻雀，我的耳朵里，也没有了砰砰的枪声，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有如万籁俱寂的密林深处……

　　“砰……”我的八一杠自动步枪终于响起了第一声，然后是第二声……

　　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也就大概过去一半的时间……

　　这个时间，我们的班长李海龙已经把十发子弹给打完了，其他的人也快打完了，而我却才开了第一枪！

　　当我打到一半的时候，其他十个靶台上的枪声都已经结束了，只有我的八一杠在“砰！砰！”的单调的叫唤着，每打完一枪，我的嘴巴就会吧唧吧唧两下，这也是当年打麻雀的时候，落下的怪癖……

　　戴着白手套的两个监考官都踱步到了我的身后，他们举起了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三分钟的时间还没有到……

　　当我把最后一枪刚打完站起身来的时候，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时间到！停止射击！”的口令，我听了，嘴角撇了撇，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不屑……

　　“二号统计环数，统计好了之后，就请报靶……”一毛三对着对讲机命令道。

　　这边沉寂了一会，沉寂的这短时间里，大家都把诧异的目光投向我，目光里好像在问我，“搞什么东东呢？怎么把时间掐得那么好？你是神仙啊？”我也一一回应了他们一个标准的鬼脸嘟嘟……

　　“一号，一号！环数被统计完毕，一号靶位八十四环，二号靶位七十八环，三号靶位六十一环，四号靶位七十环……十号靶位六十五环，十一号靶位……十一号靶位九十九环！妈呀，是个神枪手！”对讲机里突然冒出了这个一句。

　　听到“九十九环”和“神枪手”这几个字的时候，大家的眼光再次都看向我，一个个都好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我吐了吐舌头，我有这么稀奇吗？我脸上有字吗？少见多怪……

　　“小伙子，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呀？”旁边的一毛三的少校，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道。

　　“报告首长！我叫滕明忠……”我挺了一下胸脯，大声的回了一句。

　　旁边的一毛三和一毛二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睛里，好像有光在闪烁，一眼过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一下头。

　　“四班替换坑道里班去！下一个班……”一毛二的中尉大声的说道。

　　“四班全体都有了，向右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我们跟着班长李海龙直接跑向了对面的举靶坑道去了。

　　来到坑道里面，乖乖，地方还挺大的，一个斜着的水泥阶梯通下来，深度距离地面有三米左右。两侧都有一个阶梯上下，宽度也近三米，有几个小房子并排着，里面放了一些胸环靶的靶纸，还有一些浆糊，方条木棍，有长有短。靠近里面的墙壁上，都靠着一排被打烂的胸环靶，上面的地面是掏空的，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天井……

　　“房子里面都有新的胸环靶靶纸，大家按照刚才射击的靶台顺序站立，每人对立一个胸环靶，靠近那里的台子上都有浆糊，大家赶快换新靶纸吧……”里面有一个二期士官，在我们进去后就吩咐道。

　　“赶紧贴，贴好了，我要检查一篇，合格后，听我口令，我说举靶，你们就把重新糊贴好的胸环靶靶子，固定到最里面的槽里去，靶杆子要固定牢了，胸环靶的正面，对着靶台射击的方向……”这个二期士官滔滔不绝的说着，我们也边听边动手贴新靶纸了。

　　我拿着新靶纸到原来我打的那个旧胸环靶的前面，我看到那些还留在上面的孔洞，稍微的愣了一下。点了一遍，果然是九十九环，最边上的那个九环，有点靠右下了，“原来是靠右下了……”我嘴里嘀咕着。

　　我们的手脚都很麻利，很快就贴好了新靶纸，二期士官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开始呼叫一号，“一号，一号，坑道胸环靶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下达举靶射击……”

　　收到指令后，我们就把自己负责的那个胸环靶上举了起来，并调正之后固定起来。

　　“你们的旁边都有一个小黑板，黑板旁边都有粉笔，一会他们每打一枪，你们看到打的环数，就用粉笔记录下来，最后我要你们报告自己负责的胸环靶的成绩，我会登记下来的，不要记录错了，我会检查的……”说着就一副老大的模样，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

　　“唉，你小子就是那个神枪手吧？九十九环！哎哟喂！我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子，你是怎么打的呀？有什么秘诀没有？”这个二期士官好像对我来了兴趣，连二连三的发问。

　　“呵呵……也没什么秘诀，小时候我经常去山里，用弹弓和自己做的弓箭射麻雀，可能跟这个有关……”我支支吾吾的敷衍着。

　　“哦？这也行？”显然，这个二期士官有点不太相信。正说着呢，枪声就响了起来，几乎同时，胸环靶上木屑、纸片横飞，上头后面的泥土和橡胶轮胎也不断的冒着青烟，石子和土疙瘩更是像下雨一般，“哗啦！哗啦！”的洒落下来……

　　有的没有打在靶纸上的，打在上面的泥土里，只听到“啾啾啾！”的声音，“哎呀！原来子弹打到泥土里，还真是这个声音啊，那电视里头演打仗的戏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呢，看来，导演没有骗我们呐……”旁边的肖仁旦咧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