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主子”
“我没事,继续走,别停。”
“好。”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这句话,在什么时候,好像都是很适用。
塞外的风呼啸而过,原本就光秃秃的树上现下更是连个绿叶都瞧不见了,只留一节一节的枝丫无力地向夜空伸展着,像是濒临死亡的老人的手,干枯又沧桑。
偶尔几只乌鸦掠过,喳喳的叫声在这树林之中回荡,愈发显得这林子幽静而不详。
“主子,后面尾巴断了。”一个年轻的侍卫一步一回头,十分谨慎地四下看着,并时常在一些隐秘的地方留下印迹,方便自家人手找寻过来。
“嗯。”那个被叫做主子的人,正是十三岁的严浩翔。
此时的他,身上的衣服可以用破烂不堪来形容,衣服下更是有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艳似火的血正一汩汩地顺着他的手滴下,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摇曳的荼蘼血花。
严浩翔原是因为家中横生变故,不得不突然离京,调查事情始末,连京中好友都不曾来得及告别。
更何况,自家这次变故来得蹊跷,严浩翔也怕牵扯上兄弟们,索性彻底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想想自己的不辞而别,怕是会引来自家兄弟们的无数怨念,严浩翔这几日受伤都未曾皱起的眉头,现下紧紧地拧在了一处。
年轻侍卫名唤展逸文,是严浩翔给他起的名字。
这一路上,二人相互扶持,几次死里逃生,堪堪从对手的重重围攻之下逃了出来,却和大队人马断了联系。
展逸文看见严浩翔眉头紧锁,还以为他伤口感染发炎,赶紧回过神来替严浩翔仔细检查。
这一检查不要紧,展逸文看着那一块块翻上来的血肉,四周已经因为这一路上的奔波而感染,甚至膝盖上一处还有些化了脓。
八尺男儿的展逸文,在此时也是忍不住落了泪。
他家的主子虽说聪慧绝顶,练功时对自己下手也是额外得狠,经常让人忽略了这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可一直在严浩翔身边的展逸文却是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吃糖、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会在外面雷雨阵阵的时候瑟缩着躲在被窝里,嘴里唤着“娘亲”,在看见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时候也会忍不住上前摸上一摸,是个十足十的孩子模样。
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便注定了他从小便要学会寻常孩子这一辈子都不需要接触到的东西。
“哭个什么劲。”严浩翔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展逸文的头,“这点小伤又死不了人。”
“阿严!”展逸文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不论尊卑地这么叫严浩翔。
严浩翔自是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赶紧撇撇嘴,好声好气地拽着展逸文的袖子,“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
“旁的倒还好,伤在膝盖骨,这之后可是要落下病根的!”展逸文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出来。
这些东西是他家公子的竹马,有着小神医之称的张真源,平日里没事就送过来一些的。虽说这次出门走得着急,但他还是收拾了许多出来。
哪怕战斗的时候再激烈,他也都一直妥善保管着。
“哪有那么严重。”严浩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膝盖没什么问题似的,站起来动了几下。
展逸文见状吓了一跳,赶忙给严浩翔扶回去坐好,“我的祖宗,您还是老实着点吧,我给您把药上了。”
严浩翔由着展逸文给自己身上上药,“沿途可给他们留了信号?”
“嗯,”展逸文鼻音很重,严浩翔不回头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哭了,“我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还是想想落脚的地方吧。您这伤,可再拖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