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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吃货小当家

当然,珍娘还是受到不小震撼的。

  毕竟听过看过,与亲身经历有很大区别,尤其是刚才那些话,还是由哑巴姑姑亲自开腔,告诉自己的。

  “姑姑你吃了这么多苦,却还能支撑着活到现在,一定不只是想利用手里的秘密报复。”珍娘说出自己的推理:“如果没有个孩子,精神上是支持不住的。”

  哑巴姑姑瞪着她,恨恨地道:“你这丫头,是哪里冒出来的魔鬼?!我活到现在,就没见过你这号的!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倒好,我看你是连黄雀也想一窝儿端了!”

  珍娘笑笑:“姑姑是黄雀,谁是螳螂?”

  她以为对方会说太后,谁知竟听见了顾仲腾三个字。

  “我们盯着花门楼时间不短了,倒没想到,姓顾的有这样的胆量,敢把他的人送进宫来!”

  珍娘有些意外:“你知道翠生的身份?你们是谁?”

  哑巴姑姑的脸色变幻不定,眉间不由渐渐笼上一层铁青色的阴霾。

  “翠生进宫是为了你吧?”她以问带答:“你想找自家男人,顺着玉荷纸的线索进了宫,姓顾的为了保护你,才把他的人也送进来的吧?”

  珍娘愕然,仿佛听见脑海里铿然一声巨响,炸出漫天满眼的璀璨星花。

  对方竟然连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

  但下一刹那她便又笑了出来。

  “姑姑,咱们现在算不算以心换心肝胆相照了?我知道你是会说话有孩子的,你呢,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哑巴姑姑寂然,紧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就不怕,我把你出卖给太后?相比之下,她一定信我多过信你。你可以说我能说会道,我也可以说你是个骗子,反正这次会面没有证据,不过只凭你我两张嘴而已。”

  珍娘早料到她会有如此一说,听罢便笑,像花开在黯色的寂静里,有点可爱,但更多的是决然坚决的坚韧。

  “你要卖,就不会把我带这儿来了。”

  哑巴姑姑长吁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也许我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呢?”

  珍娘的声音沉而冷,像一截欲待拔出寒光在鞘的刀锋:“那你只管试试,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走到这一步,我不怕鱼死网破,反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那么姑姑你呢?舍不舍得这些年修炼的功力?冷宫里熬出来也走到现在了,难道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宫外民女破功?值得吗?

  哑巴姑姑思忖着,目光在闪烁不定的油灯下半晦半明。

  “你以为你已经失去一切,其实我也是一无所有了。”

  珍娘微微一怔。

  对方的话里包含着某种让她意料不到的东西,她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吃了一惊。

  “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我泄露你所有的秘密,卖惨求同情求帮手?!

  对不起我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呢,真的没空管你们的前尘旧怨。

  珍娘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尽管后面的话没直接说出口。

  哑巴姑姑冷笑,既然说到这一步,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反正迟早,这灵透了心的丫头凭她自己的本事,也能打听并拼凑出一切。

  不如让她从自己口中得知真相吧。

  “你这么聪明,该猜得出来吧?如果你跟这件事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会不会如此冒失地向你透露一切?”

  珍娘的心坠了下去,像一方在深渊里浸透了寒气的月亮,失去生气。虽然早有预感,还是禁不住惊异震撼。

  将对方的前后两句话结合在一起想,她得出一个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结论。

  秋子固是哑巴姑姑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呢?!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她就想笑,大声地笑,笑到不能自已,笑得将自己的心肝肺也咳出去。

  所以现在算什么?!新媳妇见婆婆?

  说来说去,原来都是家务事!

  就算在最恶劣的梦魇里,珍娘也不曾想象自己会陷入眼下的窘境。

  珍娘最终没笑,反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死老秋!”

  哑巴姑姑嘶哑着嗓子:“不许你这样说他!”

  珍娘哼了一声,声自丹田起,自舌端出,沉而有力,利剑般直达中心:“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若不是为他,我才不会趟进这淌混水!他现在人在哪儿?!凭什么一个大男人躲起来,让咱们女流之辈替他出头?!”

  哑巴姑姑眼眶发红,两腮肌肉颤抖不已:“你什么也不知道!才会说出这等荒唐不已的话!若不是为你,他早答应我的条件!我等了几十年,熬了几十年,在那妖婆身边苦了几十年!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的天下早该改姓更名!”

  珍娘的心脏骤停,一股巨大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瞬间冲入脉门,直贯她奇经八脉。

  她说不出话,怔在那里,哑巴姑姑也不说话,两人之间沉默下来,生出一种浓浓的窒息感。

  哑巴姑姑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轻抬,在窗边弹动,仔细听来那节奏竟像一首曲子。她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天际铅灰沉重的浮云,想着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弹奏过的一首曲子,一生里那首曲子就弹过那么一次,偏生那日他从窗下经过,九五至尊之躯,却为她驻足停留。

  不过就那么一次,她的命运就此改变。

  珍娘看着对方莫名一点一点牵起嘴角,她微微的笑着,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已混沌的眼珠里,渐渐弥漫出杀气。

  “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可她的儿子没一个成器,又容不得别人,那就怪不得我了。天下这么大,总不可一日无君。”

  珍娘身不由已打着寒颤,牙齿上下交击格格直响,她不是怕,只是太意外。

  秋子固是皇子,他母亲要替他夺取天下。

  闹半天,自己是皇妃的命,穿越种田成了宫斗戏,她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珍娘终于能说出话来:“但说到登基一掌天下,老秋绝不会同意,就算你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妈,他也不可能为你做这样的事。”

  珍娘对秋子固太了解,根本老秋就不是这样的人。

  闲云野鹤才是他真心,皇权在手天下我有的诱惑,对他完全没用。

  哑巴姑姑嘿嘿地笑,笑得神经质而狰狞:“他不可能为我做,但他可以为你做嘛。”

  珍娘心想这一日的反转还真是没完没了,此刻心中郁郁,莫名烦躁,这些天雍塞的悒郁之气,似乎也化成了一柄利箭,堵在了她的心口。

  “为我做?我要天下有个毛用?是能吃啊还是能看啊?我有秋家庄就满足得不得了了!老秋也是一样!偏生你们这些人,是生也要江山,死也要天下,好像全黎民百姓都欠着你们,又或是都得你们来救,拖着拽着,非得拉我们入毂!你们这股子自信从何而来啊我就不明白了!到底那把龙椅有什么好啊你也要他也要,要得家破人亡子孙离心要得都成了孤家寡人得了江山天下又有什么屁用啊!”

  哑巴姑姑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呆呆看着她破口大骂,刚才的笑没来得及全收回去,凝集在唇边,表情愈发怪异。

  “还有话没有?没有我走了!”珍娘的不耐烦溢于言表,她的好脾气到尽头了。

  哑巴姑姑迟疑着。

  她以前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不在乎皇权的人,结果呢,现世报,眼前一出现就是两位。

  “你真不愿帮我?”

  对面,一双森冷而又炽烈的目光冷冷盯紧着她。

  “帮你什么?夺取天下?野心这么大,实力撑得起吗?”

  哑巴姑姑沉默片刻一下,看了一眼四周,眼神中浮出回忆。

  狭窄昏暗而而潮湿的空间里,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爆了,喘息着,迷迷糊糊地看着透顶黑糊糊的土墙,只觉得自己浑身酥麻,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逐渐麻痹了所有神智。

  最终的疼痛之后,她突然觉得腹部一松,隐约间似乎听见了孩儿的啼哭,但很快,便堕入深深的黑暗,不省人事。

  醒来后被告之,她的孩儿在产下后便没有了呼吸,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哭声,也不过是她臆想出的幻觉而已。

  当然她是不信的,自己孩儿的哭声,当娘的死成灰也不会弄错。

  可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却不给她机会弄清真相了,产后第一天,她便被丢进这个活死人地狱,每日每夜,守着的,只是被死后被拖来的尸体。

  就连这里的空气,也跟外头不同,似乎因为常年凝重的血腥而浓重如淤泥,人在里面呆得越久,它就缠得越紧,越粘稠,令人呼吸生滞,心跳渐缓。

  自从进来,她就有种自己总在重坠的感觉,日日夜夜,没有尽头地坠落,沉落永无天日的深渊。

  所以她总缩在靠墙贴边的地方,就算冰冷粗粝的石砖磨疼了肌肤,也不避让。

  总得有个地方,有些东西支持着身体,才能踏实,安心。

  他们总在夜里抬人来,只要听见头顶夜游的鸐鸟桀桀怪叫着,就知道,又有新的尸体被送进来了。

  那些血肉模糊沾着脑浆的尸身,近在咫尺,幽暗的光影下,似乎要向自己扑来,扑鼻的血腥气令她心胆俱裂几欲发。

  然而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熬了出来。

  为什么?

  珍娘的话一点没错。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孩子没死,她要活着出去,找到他。

  没有这样的信念支撑,她绝无可能活到现在。

  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出眼前这座地狱,然而她做到了。

  三年后,太后听说她还没死,显然也十分意外,为了开开眼界,或者闲中取乐,便命人提她出冷宫,清洗干净,送到自己面前。

  她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不再开口,以示自己绝不会泄露秘密,然后,忠心不二,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只想活下去,活在太后身边,以报答对方救自己出来的恩德。

  简直是再造之恩。

  当天她是这样表达的,过后也是这样表现的。她将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推给另一位得宠的妃嫔,当然那位也不是无辜的,根本宫里就没人是无辜和干净的。

  不过在心里,她看得很清楚。

  所有一切的主使者,都是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

  没有她的默许纵容,谁也不敢在后宫放肆。

  太后从不亲自出面,但每一桩命案,每一条逝去的人命背后,都有她若隐若现的身影。

  为了表现自己对太后的感激,更为表现忠心不二,她将手伸进黑暗和血腥里,将整个人出卖给对方,做尽从前不敢想象的坏事,一步步,接手对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知道了太后的喜好,尤其是杀人方面,太后从不杀已有身孕的宫女,却在她们产下孩儿最虚弱的时候,将她们开膛破肚。

  自己当年能被完整送进冷宫,也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突然在皇后从没想过会来的时间驾临了对方寝宫,公公们等不到皇后旨意,才将她随意丢弃,过后,则被众人遗忘,也是想不到,有人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

  她发现,杀戮似乎已成了太后最喜欢的游戏,每每令她厌恶,却不得不一次次替对方完成任务,直到最后,她不再有任何感觉,恶心也好,厌恶也罢,甚至生理上反应也没有了。

  开始的半年内她吃不得荤腥,但后来,她也吃得很欢。

  她要活下去,直到找到自己的孩子。

  宫女们都死了,可她们的孩子呢?

  关于这一点,就连她也不知道。不知多少次,她看着被接生出的孩儿,在还没来得及发出初啼时,便被抱走。

  去了哪儿?!

  开始,这是她也无法涉猎的禁区。

  总有个包头遮面的老姑姑,不早也不晚地适时出现,接过孩子,便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直到秋子固的出现。

  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甚至,连孩子们的去向,也因此被泄露出来。

  从他身上,顺藤摸瓜,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却也获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秘密。

  想到秋子固,哑巴姑姑猛然间充满了勇气。

  “我为什么承受不起?你以为,这天下原就该他们所有?不过也是仗着祖上留下的荫德!他们凭什么?!”

  她咄咄逼人地盯着珍娘:“难道我看错了你?你竟是个胆小如鼠一点担当也没有的怂货?!”

  珍娘耸耸肩膀:“姑姑,别这么冲动行吗?台词念得再好,没有实力是白搭。不管是谁,想坐上那张龙椅都不简单,更别提容易。不过我提醒您一句,如果您想让老秋去坐,那趁早死了这条心,他根本不可能愿意。”

  哑巴姑姑冷笑一声,衣袖一拂:“你以为你了解他?!你怎么到这儿来的?知道吗?”

  珍娘的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

  怎么来的?不就是玉荷纸么?如果秋子固真不愿卷进宫闱之乱,为什么要设下种种线索,引自己入宫?!

  “他是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哑巴姑姑看出珍娘的犹豫,毫不留情地加重一句:“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却连他的身世都不知情,还是别自作聪明的好。”

  这完全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徐公公以为自己能扳倒皇上,九皇叔和顾仲腾则以为自己能干掉前面两位,太后,则暗坐幕后操控他们所有人,企图再找个傀儡好令自己掌握天下。

  而哑巴姑姑……

  她的眼里向来只有一个人,唯一的目标。

  太后。

  那么秋子固呢?他又为了什么?

  珍娘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肺都被抽疼了。

  哑巴姑姑看着她,依旧冷笑连连:“想明白了?”

  珍娘看向窗外,天气愈发不好,院中野草丛莽像暗潮一样波伏浪涌,屋内的灯光亦明灭不定。一片喧嚣中鬼影幢幢,异样的诡异阴森。

  她看向哑巴姑姑,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你一定要这么做,也得先找出他人在哪里吧?”

  哑巴姑姑得意的语气顿了一顿。

  珍娘抬起头来,直视对方,眸中浮现森冷寒霜:“他帮着九皇叔对付了徐公公和皇上的那晚,姑姑在哪里?难道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既然这么紧张他,怎么会凭着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也不知道?”

  哑巴姑姑哑然。

  被她捏住了痛处的感觉,实在不妙。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野风,将灯罩下的烛火吹熄,殿中光线立时黝黯深沉,那些隐在暗处的层层帐幔,破败不堪,平日里根本不敢现身,此时却被风声惊动,轻轻扑腾起藏污纳垢的阴暗,恍如无数幢幢鬼影,在内蠕动。

  珍娘向她逼近一步,又一步:“那晚,姑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皇族的家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近距离地瞬间看见她的眼睛,哑巴姑姑仿佛一下子心脏就被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捏住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瞳?极为黑沉的色泽占据了瞳仁的三分之二,晦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瞳孔,就像人世间最深的深渊,或者暗不见底,无边无垠的黑暗之海。

  仿佛第一眼看见秋子固,近距离地,看见自己的孩子。

  绝不会错,那样的眼睛,漠然中带着无情,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那分明是只有皇族才有的气势。

  然而,道是无情却又有情,自己一次无心的过失,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十几年守在太后身边的修为,怕就在刹那之间毁于一旦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哪有这般血脉相亲?也不见他帮别人,偏生就对自己另眼相看?

  自那次相助之后,她便对秋子固存了心,处处留意对方,但得到的只是零,秋子固甚至看也不多看她一眼,仿佛那日帮的不过是个根木头桩子。

  这却更燃起她的希望。

  这不也是皇上的特质?看上的人,心是心肝是肝,分分寸寸毫厘之间都是宝贝。但丢之脑后也快,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宛若流水,攥于指间,却存之不住。

  “姑姑。”珍娘眼见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涣散,遂提高了音量,唤醒沉醉在回忆里的哑巴姑姑:“好好想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复仇,就得先帮我找到秋子固。”

  哑巴姑姑的脸色发惨白,缓缓道:“还能发生什么?你以为会发生什么?这是皇宫!外头多少稀奇事,到了这儿也就不算事了。无非是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眼里只有那张龙椅。你想知道什么?我根本那晚就没见着秋子固!若不是徐公公在门外笑了一声,我也根本不知道那晚会有事发生。”

  珍娘将信将疑。

  伺候主子们吃饭,又是宫宴,下人们怎么可能发出声音?照规矩就得是鸦雀无声的。徐公公当了几十年差,不会连这点小事不知道吗?

  哑巴姑姑冷笑:“我当时也跟你想的一样,可过后才明白,这只老狐狸之所以笑,是有极要紧原因的。他是想试探一下,看主子们中间,还有几位神智是清醒的。不用我说,你应该想得出,那酒菜里下了什么吧?”

  珍娘冷着脸:“下了蒙汗药?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些。姑姑你随便编,我是不信的。若只为这个,徐公公犯不着拉下脸来请我家老秋。”

  哑巴姑姑禁不住皱起眉头。

  我家老秋?!

  这叫什么称呼?

  哪有这样称呼自己夫君的道理?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作夫大为天?

  珍娘冲她挑了挑眉头。

  我和老秋的夫妻之道,您就别管了。

  哑巴姑姑勉强压下怒气:“就我那晚所见,没有异样,九皇叔理所当然的喝醉,他那样的人。”语气中满是鄙夷:“太后不过拿他当个障眼的纸样,他就真当自己成龙要上天了!还有他身后那个姓顾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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