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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吃货小当家

“左不过是,为了那些事,”出乎珍娘意料之外,花妈妈竟低了头,貌似有难言之隐:“反正,就跟姑娘想的一样就是了。”

  又来口误。

  说明心里有事,脑子正乱着呢。

  珍娘不由发笑,少不得调侃:“妈妈这是怎么了?时不时就改了我的身份,我可不是姑娘了。”

  花妈妈心想这怎么能怪我?那位爷提到您就只说姑娘,从不将夫人两字挂嘴上,我听顺了耳,自然改不了口。

  “夫人见笑,担待我这死不长记性的脑子吧。”心里那样想,嘴上花妈妈少不得打个哈哈:“得,您想问的是不是都问完了?我该捣鼓那块肉去了,您也别跟我客气,既然来了,必不放您回去,好歹跟我消耗了那块肉再说。您说怎么做好?涮锅子,还是铛上跟大葱一起爆?或者咱们包包子?”

  珍娘无所谓,喝一口大麦茶,然后道:“你看出我身子来,我也就不说客气话了。您刚才说那几样,我都没胃口,你想吃什么随便做,要我陪着也行,我看您吃。”

  花妈妈哟了一声:“这叫什么话?你看我吃?我成什么了?想把我后辈子福气都折完了不成?您不吃羊肉也行,我这儿呢,也有个喜欢清淡的人爱的锅子。梅花锅,您看行不行?”

  珍娘笑了:“您这儿肯定都是好东西,不然那些有头有脸的,怎么留得住?我开开眼也好。”

  花妈妈脸色一红,也笑:“您还揪着上回我跟公孙大奶奶那事不放?是她先看不起人,我才拿这话出来压一压,不然还得了?得叫她欺负死!”说着眼前一亮:“对了,咱们也别吃锅子了,我这儿新来个厨子,会做板羊肉,咱们让他试一回手艺,也尝尝鲜可好?”

  板羊肉?!

  珍娘来了兴趣。

  这种做法她是听过的,其实并无稀奇,不过是加料白烧,但独需一种炊具,却是一般见不着的。

  烧制板羊肉,用的不是金属釜鼎,而是特制的一种平底长方形的石槽,其形状就像古代用为外棺的石椁,除非祖传,外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您这儿怎么有会烧板羊肉的师傅?”珍娘不由得好奇其来历。

  花妈妈笑而不答:“问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上户部管人口的。做得好菜就行了。”

  珍娘起身:“我得看看怎么做,这可是难得的。”

  花妈妈引路,两人来到花门楼后院厨房,那厨子早接手羊肉,知道必是自己来烹调,早洗刮干净,又把大半只羊腿分成两片,用削好的宽竹片像风鱼腊鸭一样,把羊肉片子摸得平平整整,放在一个大石槽子里。

  珍娘一看这石槽,便叫了声正宗,果然外形跟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

  因不过是羊腿,便只用小石槽,据那厨子说,他还另有大石槽一只,若整只羊来,便上那个大货。

  至于作料,当然来自祖传秘不外示的配方,自己兑好分量,羊肉上细细抹过,便在石槽下点起木柴来烧煮。

  说到木柴,也有讲究,据那厨子,老家有用松、杉、榆、桦的,甚至更奇怪的也有,不过也是秘方中的一部分,不明示的。

  他倒是老老实实,说自己只用松木而已,因此烧出来折肉味便有股松香,别看普通,真烧进味去,也看火候修为的。

  花妈妈笑起来,说这家伙现在倒是老实,第一次上门做这道板烧羊肉时,就为这木头,还要难自己一难,非不说用了什么木柴,肉端出来,再叫人猜,若不是她精通五味,没准还真让这厨子唬住了。

  珍娘顺势小拍马屁:“那当然,妈妈是谁?没得说,只有你唬世人,世人哪里唬得了您?”

  花妈妈轻轻拍她一把:“说得跟真的似的!这话别人说得,唯你说不得!”

  珍娘正想说哪里不敢,腰间却骤然一阵针刺似的微痛,那痛还长了脚似的,向右横走,蔓延到小腹。

  虽不是很厉害的疼,但还是一瞬间让她蹙紧了眉头。

  花妈妈极会察言观色,立刻发现不对,马上扶住她:“是不是打重了?没伤到哪里吧?觉得怎么样?”视线情不自禁落到珍娘小腹:“是这里不好吗?”

  疼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花妈妈发现时早已过去,再加上此时羊肉开始散出香气,珍娘的注意力因此全被吸引过去了。

  花妈妈见此也觉得应该无事,但还是命人搬来椅子,院子里冷,便在厨房门口安置下,请珍娘坐下,边看料理,边说话,也歇一歇。

  石槽就放在院中央,虽然柴干火烈,但因石釜厚重,传热迂缓,名为烧煮,其实石质坚厚,不渗油鲜,等于文火煨炖,厨子说,至少得等上两个时辰才算得好。

  这时间,珍娘便跟花妈妈闲聊,顺便看看她家的厨房。

  要说,这厨房的设计也显见得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厨房前门连着宅邸,横穿过无数庭院、厅堂、过廊、甬道,但都是在宅子的腹背之地,后门则能听见传来的汩汩水声,若走过去,就看见有一条细流在两面山墙之间穿行而来,竟是外间的河道引进来的。廊道下豁开一面围栏,又修下去几级台阶,原来是一个极小的码头,可进手划舢板,直接将肉菜酒酱等原料送至厨房,省时省力。

  厨房里自然也分几进,一进是磨盘,日夜轰隆作响,现磨麦磨豆,外间的米面豆浆一概不要的;二进则是汤灶,十几只半人高的炖罐,不熄火地煨着各味高汤;再一进里,几条长案上置满了菜式,当日配好的菜单写在水牌,从高高的悬梁上垂下,做完一样,便摘下一样,直至最后空空如也。

  “妈妈真是能干,”看完珍娘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多而不乱,不容易做得到呢。”

  花妈妈略感得意:“自不好跟夫人您家里比,知道您两位都是这方面高手,尤其秋老爷,当日将个御膳房调理得是井井有条,就现在宫里人提起来,也是只有说好,又说如今是无论也比不上了,若能请得秋老爷回……”

  话到这里,忽然发现珍娘脸色有变,花妈妈立刻知趣收声。

  珍娘顿了一顿,轻轻一笑:“妈妈,你知不知道,我今儿为什么要找你?”

  花妈妈极精明,看得出她其实不是在问,所以自己也并不回答。

  但心里不免嘀咕,你不就为了知道顾五爷跟我的关系吗?

  珍娘看着门外,幽幽眸色微漾,似轻风掠过水面:“是,我是来问清花门楼跟顾家的关系,但我从来不是那样八卦的人,人际关系亦不为我所关心,妈妈就没想过,就为这点事,我何至于匆忙进城,将妈妈从睡梦中叫起?”

  花妈妈愈发将嘴闭紧。

  “最近宫中风波云诡,有各种传言,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理,我夫君亦是如此。但不知为何,总有人暗中伸手,想拉我们烫进这一波混水里,我只是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了为什么?”

  难道是秋子固从前的仇人?见不得他现在过得清闲悠然?!亦或是珍娘从前树敌,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前来滋事寻仇?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后者,且不是这一世结下的,线索更埋在穿越来的前世。

  令珍娘烦恼不已的是,她对此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除了那个可疑的梦。

  可那又算什么线索?除了徒增烦乱证明自己确实与顾仲腾有瓜葛之外,一点帮忙也没有。

  所以先到花门楼来,无论如何,花妈妈是个有情有义的江湖女子,也许可以从她这儿打听些消息。

  花妈妈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浮出些烟水茫茫飘忽不定的笑意。

  “秋夫人,不是我说,您也太过小心。其实出仕有什么不好?如秋老爷这样的人才,尽着只是避世,那才是浪费,还有您,您那座小小的暖房,不是我说,里头的东西虽然从不外售,可名气也不小了,您只是藏着掖着,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难道只能您自己秋家庄上的人享用?我们外人,就不配得一点好处?”

  听了花妈妈的话,珍娘微微侧着螓首,半垂眼眸,如扇长睫在眼下投了一排密密的阴影,唇角挂上一抹淡若清风的笑。

  “外人当然可以得好处,我研究香草也绝不是为了如妈妈所说,藏着掖着,只为自己享受。但若外售,那些没钱的穷人又怎么办?说来说去,还是造福富贵人家。我不愿意。”

  花妈妈意外,没想到会听到对方如此回应。

  在她来讲,讨生活挣银子,那就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别的再不重要,人活着为了什么?当然为了银子,有了银子,才活得下去么!

  这是她自小便被灌输的观念,也是活到现在所依靠的唯一人生准则。

  “你不愿意?”花妈妈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讥讽:“你不愿意是因为你有饭吃!每天活得逍遥自在不为五斗米折腰!所以才说这不牙疼的话!既然如此你就收着那些宝贝呗!反正也不愁钱,那就留着呗!高兴了拿点出来送人,又挣面子又得好,还显得稀奇高人一等,实是三好合一好呢!”

  珍娘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妈妈,从来不知道,你嘲笑人的本事这么高明。”

  花妈妈哼了一声,掸掸袖口,明显对珍娘的态度不如从前了。

  “一个做妈妈的,每天逢迎来客,当然嘴皮子练得刮光溜顺,比不得那些世外高人似的神仙,会不会说话有什么要紧,反正也不靠这个吃饭。”

  珍娘唇角笑容不变,眼底却有冷光闪过,语气亦是变冷:“妈妈难道没听过我的出身?我可不是生来就有饭吃。就现在妈妈去齐家庄问问,只怕提到我还是会有人破口大骂呢!毕竟当着族人的面给没脸,这种事不是轻易忘的掉的。现在看着悠闲的日子,其实也是自己挣回来的,我没觉得对不起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接着说回我的暖房,我说不愿意的意思,是不愿意拿出来卖,但不代表,我不能拿出来送!”

  送?!

  送?

  送!

  花妈妈简直以为自己脑子坏了,耳朵还是其次,就算听错,怎么能想到“送”这个字?!

  这世上还有免费的午餐?!

  怎么可能?!已超出本妈妈思想维度!所以想通不能!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耳朵和脑子都没问题。

  珍娘听见花妈妈的反应,像是心情很好,不仅眉弯眼笑,还做了个鬼脸。

  “为什么不能送?既然是好东西,不能只自己得益,自然要大家享用。妈妈刚才不还笑我自私?怎么现在呆成石雕了?我就是要送,”珍娘加重语气,将个送字重复一遍,再重复一遍:“就是送嘛。”

  花妈妈呆呆看着她:“怎么送?每日午时城门北角下领?”

  这话愚蠢得简直不像出自以精明著称的花妈妈之口,可以想见她确实是遭受到了极大冲击。

  珍娘勾唇浅笑,眼底满满得都是不怀好意的亮光:“不是,每日半夜城外五里,着穿黑衣白袜按指示对暗号领。”

  花妈妈这才笑起来:“不带这么玩的,我的好姑娘。”

  珍娘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妈妈,下次再口误,我可得再不上门了。”

  花妈妈不当回事地笑:“哎呀知道了,不就夫人叫成姑娘么?多少夫人想我这样叫还不能呢!好比那位公孙大奶奶,我若能叫她一声姑娘,指定这一天她得多吃八碗饭。”

  珍娘不理她的调侃:“没有这样的事。我的计划是在城中设立各处香草花园,将培育好的各类香草苗种播下去,想要的人,过去自采就行。”

  这才是真正的分享呢。

  花妈妈摇头:“这可不行。你想得是挺好,保不齐世人贪心,才种上就都采完了,后来的可就没处取了,那前头采好的再拿出去卖,你的好心反成全了别人的生意经。”

  珍娘点头,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精光迸出:“我当然也想到这里。所以才不会只置一处,只要空地,都会种上苗种。另外,我这里也会源源不断供应。秋家庄的地也不少,眼下也预备出了种香草的地方。这东西本不金贵,原种都是野草,好长得很,眼下我不过做些优化让它们的优势更为明显,等到时机成熟便散出去。只要处处可见时时可到手,便不可从中获利了。”

  花妈妈张了张口,竟无话可回,半晌自嘲地大笑起来:“亏你想得出!难不成你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了?来度众生不成?!”

  珍娘摇头,很认真地回:“没你说得那么伟大,我只想利用自己的优势做点好事,也不害着我什么,又可以造福大家,为什么不做?”

  花妈妈摇头:“也只有你想得出。要我,恨不能赚尽天下人的银子呢,还说什么造福?要说也算是造福,替那些老爷们造福吧!你不知道,男人们来了这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在这里做了鬼,出门才做得了人呢!”

  珍娘也无可反驳,不得不承认她的话亦有几分道理。

  说话间,板羊肉熟了,拿出来只见:皮煨得晶莹透明,肉煨得滑香温润,香气内蕴,既酥且嫩。

  厨子起槽折骨,放在白案子上,此时冬令互寒,临近黄昏尤为沧涔凛冽,刚出锅的热羊肉,不一会就变成望若缕冰,入口酥融的板羊肉啦。

  一般都是冻起来吃,可今儿珍娘赶上了,正是才出锅的热乎肉,花妈妈叫人去巷口买来刚出炉的草鞋底烧饼,就着就烫嘴的板羊肉吃,肥甘适口,珍娘本只想浅尝辄止,可实在禁不住诱惑,竟吃了有多半个,才勉强停下口。

  这边吃完烧饼夹羊肉,那边的铜锅已经烧热了水,预备着做梅花锅子了。

  珍娘笑说自家的菊花锅子吃过不少,难得吃一回梅花锅,怎么梅花也可以入锅么?

  想不到花妈妈比她还奇怪,反过来先问她,菊花锅又是怎么来头?

  珍娘只好先解释,家里养了几盆所谓银盘落月名种菊花,其实也就是白菊,且花期极长,能从初秋一直能开到冬初,呈芳吐艳,玉髓绝尘。

  一日秋子固在书中看到,秋菊白色者可入膳,有平肝舒郁之效,而那些嫣红姹紫就只适合观赏了。

  于是与珍娘同时忽发奇想,若将这些白菊花入馔,一定别具风味,当下便立刻遣人摘了几朵正在怒放的白菊花,亲自下厨去蕊留瓣,做了一只菊花锅子。

  锅底用清醇澄郁的高汤,且禁用猪肝虾仁一类配料以免把汤弄浊,汤里只下些鱼片、胶片、鱿鱼、山鸡,且都是切得薄而如纸,一烫就熟,因此鲜嫩可口,可算得是秋日最佳夜餐之一。

  花妈妈听完抚掌大笑:“这可怎么好?我要说的都叫你说完了!原以为能让你再惊艳一回,看来是不能够了!”

  珍娘哈哈笑了起来:“不能够?难道妈妈做得一模一样?不过将菊花瓣换成了梅花?倒不曾听过,梅花也可以如此操作?若是真的,倒真开了我的眼界。”

  她这一笑,又与花妈妈不同,不是恣意,而是燎亮;从里到外笑透了。

  这就是珍娘的脾性特点,不怵权贵,更不在乎高低文野。她大笑时花妈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盯着她看,既惊讶又羡慕:她笑得多么好啊。

  珍娘等不到回应,自己先看起来:桌上铜锅里果然是高汤,也一样吊得清如白水,一点渣滓不见,配菜都在一只八宝盒子里,一样八样,也如自己所说,是些鱼片花胶片,唯一一样可疑,是做梅花形状的一小碟,若不谙厨艺者见了,怕还真是树上开出来的,但珍娘细看之下,便又笑了。

  “原来这就是梅花?!”

  肉质鲜嫩的山鸡脯,被巧手制成梅花形状,并以姜丝装饰为蕊,其实也还是肉而已。

  花妈妈嘿嘿地笑,半是得意半讪然:“那怎么样?家里又不曾有御厨,只能在样子上换换花样。”

  珍娘忽然脸色一沉,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花妈妈,若再说这样的话,我立刻告辞,从此咱们便河水不犯井水!”

  花妈妈一惊,马上赔上笑脸道不是:“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着话儿,怎么就跟我决裂了似的?果然是夫人呢,脾气是大的。罢了,看我老婆子也算诚心待客的份上,这梅花锅和板羊肉,一般可是不轻易拿出来示人的,夫人就宽恕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吧!”

  珍娘没被这些软话打动,相反,变得肃然。

  “刚才咱们的话只说了一半,正好,借妈妈的由头,咱们接下去说。不管是顾五爷,还是别的什么人,想让我和夫君再出仕,那都是徒劳。我们不想偏帮谁,更不愿结党营私。无论龙椅谁坐,我们只愿做我们的普通小老百姓。”

  不知是不是听出了珍娘语气中的决绝,花妈妈突然冷笑了一声。

  “夫人的话,未免说得太重。能不能愿不愿的,有时候也得看命,也不是人能说了算的。”

  珍娘立刻领会对方意思。

  你不就是说,我不见得能斗得过顾仲腾么?又扯上命运什么事?他一个人就能左右我的命运?!

  “哦是吗?那咱们还真得走着瞧了。”

  花妈妈听话风不好,又见珍娘眼神冷酷如冰锥,周身迸发出森寒气息,不由得就软了。

  “看您看您,说着说着又动气,谁也没说您不行啊,走着瞧又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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