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湮不甘被禁足一脚踹开房门逃跑了。
慕钟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找不到慕北湮就把左言希抓过来一顿训斥,说他只知道一味地纵容慕北湮,丝毫没有做兄长的样子,又因为他给慕北湮送了酒而罚他在门外跪着,看的下人好一阵心疼,无一不替左言希感到委屈。
慕北湮在外头听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左言希。
“北湮?你怎么……”
“小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你替我受罚算是怎么回事。”说完,慕北湮抬脚就要进门。
左言希赶紧拉住他,“北湮!义父还在气头上,你说话可千万要注意些。”
“哎呀知道了。”
可慕北湮进去没多久左言希就听到了慕钟的怒骂声,桌子被推倒的声音,还有慕北湮的痛呼声。
“臭小子,我先一刀砍了你,省得出去给我贺王府丢人!”
左言希听了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冲了进去。慕钟提了陌刀就朝慕北湮砍去,慕北湮手捂着肩膀,一时被吓傻了,愣在原地没动。
这一刀下去,慕北湮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左言希一把推开了慕北湮,却因膝盖的伤动作慢了半拍,这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臂上。见慕北湮还愣在原地,他忍着疼痛向他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被左言希这么一喊,慕北湮才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个时辰后,左言希在自己的恕心医馆里找到了慕北湮。
彼时芯儿正在给慕北湮上药,见左言希进来立刻惊叫出声:“公子!”
慕北湮疑惑的回头,也被吓了一跳。
“言希!你这是怎么搞的!”
左言希半边的衣袖几乎到要被血染红了,血珠顺着手臂一滴一滴的从指尖滑落。
左言希没有答话,只是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挽起袖子,拿了桌上的纱布开始擦手臂上的血迹。
慕北湮看着很不是滋味,他夺过左言希手中的纱布又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唉我来我来。芯儿,快去打盆热水来。”
“是,小王爷。”
“没事,我看过了,不过是些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养几天就好了。唉,这回可真是亏大了。”
慕北湮心知是自己的错,还连累了左言希,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
左言希本来还为他的道歉而感到欣慰,听了后半句话后当下白了他一眼。
“想都别想。”
“哎呀,哥——”
往常他有事求左言希,只要叫他“哥”,他保准会答应。
左言希皱了皱眉,“北湮,真的不行。”
“你逃了,我也逃了,你让义父怎么办?”
“可是……”
可是你跟我一起逃了就不会再受罚了。
“你若是真不想我受罚,那就好好待在府上,等义父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好吧。”
慕北湮果然没有让左言希失望,第二天人又不见了。左言希也不是傻子,留在府中等着再次挨打。
刚一得到慕北湮出逃的消息,左言希立马托了付小涵来贺王府“假传圣命”,声称雍帝有要事召见他,借机逃离了贺王府。
开玩笑,再挨一刀会出人命的,他才不会为了慕北湮把小命搭上,他的阿辞还在等他呢。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的当晚,有刺客进入贺王府,刺杀了慕钟。
左言希失魂落魄的跪在慕钟的尸体前,一句话也不说,阿原一连问了几次“你昨晚去了何处”都没有回答。
“你为何一问三不知?左言希,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左言希依旧不答。
“左言希!你……”
“出去。”
阿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景辞:“景县尉,你……”
“我再说一次,出去。”
李斐瞧着景辞脸色不太好,连忙拉着阿原和其他衙役出去了。
景辞抿了抿唇,在左言希跟前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言希,他们都出去了,我在这儿陪你好吗?”
左言希身子晃了晃,倾身向前用头抵住了景辞的肩膀,无声地流泪。
“阿辞……我再没有父亲了……”
景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左言希,只是这样让他靠着,默默的陪着他。
外头突然传来了慕北湮吵吵嚷嚷的声音:“左言希呢?!你让他给我出来!为了哄我回来居然连我爹遇害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左言希,你可真是孝子,大孝子!”
景辞看着左言希只觉得心疼,方才阿原咄咄逼人更令他火大,此时听到慕北湮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快步冲出去对着迎面而来的慕北湮就是一巴掌。
“你进去看清楚了再说话!”
慕北湮被打的一愣,下一秒推开景辞冲进房间。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着。
慕北湮“扑通”一声跪在贺王面前,眼中空洞无神。
“……谁干的?”他问左言希。
左言希平复了下情绪,道:“……我也想知道。”
他昨夜约了师妹在郊外见面,拿到了研究景辞病症最关键的两本医术。可谁能想到,他回来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阿原跟在慕北湮身后进来了,以左言希有最大嫌疑为由强行带走了左言希。
景辞拿了食盒,走进了县衙的大牢。守门的衙役见了立刻行礼:
“景县尉。”
景辞点了点头。
牢房里阴暗潮湿,这使得他的脚有些隐隐作痛。不过他没在意,只是沿着牢房黑暗漫长的走廊一路向里。
左言希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当景辞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时,心中一痛,转头对阿衡说:
“在这等我。”
“是,公子。”
阿衡面上尽是无奈之色。他昨天跟着知夏姑姑来到沁河,刚一见着景辞就觉得这人又瘦了一大圈。为了贺王的案子忙了一整天,这会儿还要来这种地方探望左言希,他是想拦也拦不住。
左言希听着走廊的脚步声以为是衙役又来提审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有这功夫来审我,倒还不如去查查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景辞鼻头一酸。
他认识的贺王宫大公子翩然出尘,一袭白袍永远那么素净,一尘不染。他认识的飞廉卫左大人一身傲骨,高高在上。可无论是哪个,都无法让人和眼前这个发丝凌乱,面容憔悴,一身狼狈的左言希联想到一起。
“言希……”
“是我。”
左言希一愣,猛地抬头:“阿辞,你怎么来了?这牢中阴暗潮湿,不利于你的足疾恢复。”
“我来看看你,”景辞放下食盒,“顺便给你带了些饭菜。”
食盒打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都是些他爱吃的菜,还有一盅雉鸡汤。
鸡汤的热气烫红了左言希的眼眶。
“我本想着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菜,到了厨房却发现我其实并不了解你,连你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去贺王府跟下人们打听了一下你的喜好,又自己学着做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雉鸡汤,我在衙门里给阿原做过,李斐、井乙他们都喝过了,却独独没有给你做过。时间有点紧,我没有来得及找齐所有的食材。委屈你先将就些,等以后有空了天天做给你喝。”
“……阿辞,你……”
景辞盛了碗鸡汤塞进左言希手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你吃完了我就回去。快尝尝吧。”
左言希低头喝了口鸡汤,只觉得香气萦绕在唇齿间久久不能散去,令人回味无穷。
“好喝吗?”
“……好喝。”
阿辞做的,当然好喝。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不谈案件只谈家常。
左言希放下碗,忽然抓住了景辞的手腕。景辞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抽回,却被左言希扣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左言希搭了脉,抬头正对上景辞心虚的眼神和月光下略显苍白的脸。
“你太累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天我不在,若有不舒服就让小涵去恕心医馆取药,你常用哪些药放在什么位置我都已经告诉她了。”
“好。”
“这牢房湿气重,回去用我给你的药好好泡泡脚,祛除湿气,不然你的脚又该疼了。”
“好。”
“月霰的药方我给了阿衡,虽不能解毒,但你每日服用也能压制住毒性。”
“好。”
“你身上另外一种毒来的蹊跷,你的日常饮食用药、所接触的器皿都要让小涵检查过才能用,你自己也要小心提防着些身边可疑的人和事。”
“好。”
“你放心,我都记下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景辞收拾好食盒,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左言希突然问道:
“阿辞,若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你可还愿意相信我?”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