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狱

沁河虽是小城，但集市上却十分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站住，别跑！”

街边的摊子被接连掀翻，一中年男子身着布衣，手中握着个价值不菲的香囊，鼓鼓囊囊的看来里面是有不少银子。追在后面的是一个小巧瘦弱的男子，一身衙役的打扮，手中持一柄破尘剑。中年男子一下子掀翻了一个摊位，试图挡住捕快。那捕快却脚尖轻点，一下子越过障碍，脚下一个加速，猛的一把将人扑倒了。一脚踏在男子背上，不顾脚下人哎呦哎呦的叫唤，抬手夺过的手中的钱袋。

“怎么样？你跑啊，你再跑啊？”

那人听到声音猛的转过头，看着踩在自己背上的小捕快，顿时大惊失色，道：“你，你是原捕快！”

原捕快笑嘻嘻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丢给了身后赶来的其他衙役：“好说好说，叫我阿原就好！”一边又将钱包还给了失主。

这个时候一个绿衣的丫鬟匆匆跑过来了：“公子，你等等我嘛！跑那么快干嘛？”

阿原失笑道：“我若不跑快点，那人可就带着钱袋跑了。怎么样？你看到没有？你公子我厉害吧？我刚刚这么一跳就跳过去了，我手再这么一劈——”

阿原说着右手四指并拢呈劈斩状，猛地向后劈去。

“公子！”小鹿突然惊叫道。

看着险些被自己一掌劈上去了俊俏脸庞，阿原有些尴尬的收回的手。

“这位公子，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在我身后……”

那公子想开口说什么，却猛地被阿原一把推开。

“小心！”阿原抽出佩剑“叮叮叮”挡下三枚飞镖来。正在他得意之时却见更多的飞镖向自己的面门袭来，阿原一时间失了方寸，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子突然一轻，险些被他劈到的俊美公子挽住他的腰转了半圈，将他护在自己身后，才抽出佩剑将飞镖尽数挡下。回头瞅了一眼阿原，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唤着身后的随从离开了。

阿原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公子武功居然如此高强。

“哎呀别看了，你今天还没去慈心庵挑水呢！”

“哦对对对，赶紧走。”

阿原前些日子追捕犯人的时候追进慈心庵，无意间弄坏了庵内的门，便去向妙贞师太请罪。师太心神，只叫他为庵内挑上十日水作为补偿，阿原也欣然接受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水挑到第十日的时候却出现了异样。那天他挑完水时铭心前来相告妙真师太请他到后山亭中喝茶。他喝了茶却觉得眼皮沉重，忽然睡去。等他醒来时，竟发现对面的妙贞师太已经死了，背上插着他的破尘剑，而剑鞘却就在自己手边。

这下坏了。

阿原并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被关进了牢里，后又听说这个妙真师太乃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升宁长公主，心想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竟然摊上了这种事，怕的是衙门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自己无辜背了这黑锅。

话说景辞那日在街上遇到阿原时，一眼便瞧出了他就是抗旨逃婚的原大小姐原清离，也就是从前的风眠晚，心中欣喜，却又想起自己让左言希给她灌了汤药，风眠晚早已不记得往事。

如今她是原清离，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吧。

景辞想着，脸上挂上冷漠的神情，转身离开了。没想到他刚到下脚的客栈住下就传来升宁长公主遇害的消息，嫌犯被当场缉拿已经入狱，居然就是阿原。他急忙跑去衙门说明身份，朝廷的任命书也适时的下来了。清河县知县李斐见景辞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的任命书都是皇帝的亲近侍卫送来的，便觉得景辞的身份并不一般，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朝廷已经派了使臣过来处理这案件了。

景辞刚刚获得县尉一职，便迫不及待的要李斐带自己去牢中询问阿原事情的详细经过，想为阿原平反冤屈，证明她的清白。阿原见这位新来的景县尉居然就是今日在街上碰到那位好看的公子，心下高兴，笑道“这都是缘分”，景辞却冷漠的问了事情的经过就离开了。

景辞拉着李斐去查验升宁长公主的尸身，发现她的右手小指被人切去了，但无论是阿原身上还是现场，都未曾发现这节小指，于是景辞推断凶手有两拨人，一波用破尘剑杀死了升宁长公主，而另一拨人趁阿原还在昏迷中将剑鞘归还到他身边，并且取了长公主的右手小指。

凶手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景辞陷入了深思。

这时候要是言希在的话就好了。

景辞离开牢房时，夜幕已攀上空中。他一边想着那截小指，一边在衙役的带领下走向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凶手要切掉长公主的小指？是私仇？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这节小指现下又在何处？

景辞想着，忽听到房顶一阵轻微的声响，接着门被开了一条缝，一道修长的身影侧身闪了进来。

“侯爷。”正是付小涵。

景辞点了点头。“怎么样？”

“属下跟着那刺客到了花月楼附近，那人很警觉，对地形也十分熟悉，发现被盯梢后在人群里一挤就不见了。不过属下已记住那人的身形，若是再见定能认得出。”

景辞听后沉吟片刻，走到案旁坐下，提笔修书一封递给付小涵：“麻烦你再帮我跑一趟，将这信交给言希。”

“是。”

左言希刚从外面回来，见早已在自己房中的女子有些惊讶：“小涵？你不是陪阿辞在沁河吗？可是阿辞的身体有异？”

付小涵从怀中取出信双手呈给左言希，看着那薄薄的纸张在左言希的手中慢慢变皱，心下对信的内容产生了好奇。不过这侯爷和左公子的信她是万不敢偷看的。

半晌，左言希轻叹了口气，将被自己弄皱的纸张抚平重新叠好。如信中所说，景辞在沁河县查升宁长公主一案时发觉此案并不简单，询问左言希他是否该继续查下去。可他从付小涵口中得知景辞为此案四处奔波，大有不把这案件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的架势，这哪里是询问他，这分明就是在告诉他：我被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案子，很危险的那种，快帮我查案收集线索，不然我就自己去了！这“卷入”八成也是他“自投罗网”，否则他景辞想脱身何须来找他？

罢了，左言希心想，谁让他是景辞呢。

左言希落座写了封回信，同两个木匣一并交给付小涵：“这盒子里是我新配的药，可缓解他的疼痛，你叮嘱他务必服下；另一个盒子里是前些日子昭王派人送来的，你一并带去。过些日子我忙完了就去沁河，叫他自己注意身体。”

付小涵收了东西退下了。

景辞发现了案发当天阿原与妙真师太喝茶的杯中有迷药残留，带人到山上又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等到他回到县衙，看到李斐正急得焦头烂额，看到他回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急扯住他的衣袖：

“景县尉你可回来了！阿原他越狱了！知县大人也快到了，你看这……”

“大人别急，我现在就去找阿原。”

还未等李斐回答，景辞已转身又出去了。他把所有他能想到的阿原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几乎跑了大半个沁河县，也没发现阿原的踪迹。景辞心下焦急，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慌，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会去哪里？这大半个沁河都已经找过了还是没看到她，难不成她已经出城了？

不，不会的，她不会就这么一直背着罪名逃下去。

对，她不会逃。

她一定会回慈心庵找到真凶。

想到这里，景辞心下轻松了许多，放缓步子朝慈心庵走去。

慈心庵的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景辞转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干脆直接到山上亭中歇下，打算守株待兔。

这里是第一现场，阿原若是要翻案，一定会来这里。

景辞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背倚着柱子打算这样将就一晚。

夜里的山上不似白天那般清秀宜人，甚至还有些清冷阴森。白日里苍翠挺拔的树木到了晚上便化作张牙舞爪的猛兽，似乎随时准备撕开夜幕袭来。风过之处，涛声阵阵，颇有几分厉鬼凄嚎之感。这样的景象，让景辞这般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啧生出了身旁围绕着孤魂野鬼的感觉。

更何况这儿刚死过人。

景辞甩了甩了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外，搓了搓有些微凉的双臂，闭了眼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