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昭华在日记里写到: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家的压抑,窒息,沈老师说的对,己经民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活在大清朝。
又一想,她还是七格格呢,封建余孽,遗老遗少,这说的不就是他们这类人吗?
心里忽然很不舒服,她开始讨厌这个家,却又脱离不了,虽然沈老师说女性可以独立于这个世界,但实践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等再过几年,她也能去教书育人,不依靠家里养活,只有到那一天才能有选择的权利吧。
而且,她早把那个婚约忘在了脑后,经过几年新式教育,郑昭华早就不是当初十岁的幼稚小女孩了,新时代的新女性,她这么定位自己。
第二天,迎香回来了,卫佳氏多给了两个月的月钱,先让请个好大夫给她母亲看病,又准了女儿的请求,让她跟着去看看。
做为养尊处优的格格,她根本没接触过下层百姓,对迎香住的地方充满好奇,东瞧西望,其实迎香的家还好,是个胡同里的小独院,也不算太破旧。
刚进屋门,郑昭华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再一细看,其中一个居然是沈伦沈老师。
他正在和那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交谈,旁边站着个稍显瘦弱,穿着朴素的男孩,应该就是迎香的弟弟了。
“姐!”见她回来,弟弟高兴地迎了上去,床上躺着的憔悴老妇人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沈伦看到郑昭华也是一脸惊奇,原来这西装男是他大学同学,是迎香托人请来的西医大夫,路上正好碰见,一聊是去同一个地方,迎香的弟弟恰巧是沈的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面临辍学,他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小小的院子里。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你居然是王府格格,瞒的挺紧。”
郑昭华不好意思笑了笑:“你不是挺烦感我们这类人吗,怎么敢说实话。”
“你这么可爱的姑娘,谁会讨厌你?”沈伦半开玩笑道,复又严肃起来:“好不容易民国了,革命成功了,但还有人想着复辟,小皇帝不就跑到天津去了,和日本人不清不楚。”
他认真的样子好吓人,脸绷得死紧,嘴角也狠狠抿着。
“这和我们家没关系啦,”郑昭华讪笑道:“我阿玛可是和日本人划清界限的。”
“那也不好说,当然,和你没关系,你将来要尽可能的独立,脱离这样的封建家庭。”
虽然她也这么想,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扎心,先不提阿玛,就是额娘和二嬷,甚至迎香,她都舍不得的。
“耀扬,你过来一下。”耀扬是沈伦的字。
他们在探讨病情,沈伦大学也是学医的,不知为何选择了当老师。
从迎香家回来,昭华就有些闷闷不乐,她虽然出身皇族,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总感觉活的小心翼翼,不能轻易提及自己的身份,学校里有不少新贵子弟,也有平民的孩子,大家穿一样的校服,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