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嬿婉在学习

太医的汤药不断灌入之后，皇后终于清醒过来，人也有了力气，可以慢慢说出话来了:"皇上……"

皇帝蹙了蹙眉头，还是坐在了皇后床前，温沉道：“皇后，你醒了？”

皇后缓缓道:"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皇帝的语气轻柔得如同三月的风，熨帖而暖融：“皇后，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好好儿歇着，你只是落水后受惊，养一养便会好的。”

皇后开头问道:"皇上，就臣妾的侍卫叫什么？"

"凌云彻，朕已经赏过他了。"

"这个人臣妾也算是久仰大名。"皇后讽刺道:"皇上是该好好赏臣妾这个"救命恩人"，毕竟他就臣妾的时机就刚刚好，他在岸上多踌躇一会儿，臣妾就淹死那里，功劳他可就捞不着了。"

"您说他当时是为了谁才不肯第一时间喊人救人？是青梅竹马的令妃还是提拔恩重的娴贵妃？"她说出来心底都是一颤抖，嬿婉是有多恨这两人宁可搭上自己，也要两人在皇上心里立一恨刺。她随后苦笑:"不过他只是犹豫，臣妾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就已经是活不长的人，但却有那么多人希望臣妾早点死给挪位置。臣妾可以明确告诉皇上，臣妾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脚下有异。"

皇后极为冷静的继续说道:"不管是凌云彻还是在地上做手脚的人，皇上可以为了皇家颜面不罚不差。但臣妾真心劝一句皇上，立纯贵妃为继后。她抚养皇上长子永璜，只有她成为继后，其他人才争无可争，后宫才会安宁。"

皇帝还是那样平静的口吻，却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漠：“皇后，朕讲过，这不是你该讲的话。不该讲的话朕是不会听的。”

皇后怔了怔，随后眼眸开始变得黯淡:"永琏，永琮，皇额娘来陪你们了。"她已经按嬿婉的话做了，她相信嬿婉也会遵守承诺以后帮她的孩子报仇。一报还一报？应该是欠了她的都还给她去。

乾隆十三三月十一日亥时，皇后富察琅嬅薨于德州，年三十七。

皇后薨逝那夜，皇上一直静静坐在自己的龙舟之内，沉重而无声。

如懿闻得消息，早已换过一身素净衣衫，只以素银钗并白色绢花簪鬓赶来。

皇上定定地看着如懿，半晌之后才幽幽地轻叹一口气：“皇后死了，但她至死不认。”

如懿的神情平静至极，徐徐道：“至死不认，也已经是做下了的事情。”

“皇后拿着富察氏百年的荣耀和福祉发誓，零陵香之事与设计你烧纸钱的事，她认。其他的她说她没做过绝不会认。"

如懿听言不由咬紧牙关，她的仇人一个比一个推脱的干净:"也不过是发誓而已，臣妾不相信誓言。”她沉吟片刻，“皇上，素练与莲心是皇后的心腹随身，许多事咱们如有疑问，如今皇后薨逝，或许可以从她们口中探知些许。”

皇上道：“李玉，去传素练和莲心过来。”

李玉沉声道，“皇上不必去唤素练了，奴才适才出去，便是听人来报说素练触柱而死，殉了皇后娘娘。”

皇帝与如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到一丝震惊之色，不禁相顾失声：“素练殉主？”

李玉低首道：“是。皇后娘娘薨逝，青雀舫上本有许多事要料理。谁知忙中生乱，莲心遍寻不着素练，只好知会奴才一起寻她。谁知就在上岸的地方有座牌坊，奴才寻着素练时，她已经在牌坊的石柱子上撞死了。”

如懿望着皇帝，从他闪烁的神色里读到一丝再清晰不过的狐疑之情。那狐疑，分明也是长在自己心底的，像一根细细的毛刺，隐隐触动着细微的痛和痒：“皇上，殉主是光明正大之事，素练何必悄悄儿地背着人？”

皇帝凝神片刻，问道：“李玉，你去嘱咐毓瑚，她年长稳重，让她去瞧瞧素练的尸身，商量了叫人如何处置。另则，莲心在哪里？”

李玉一壁答应着，忙回禀道：“莲心不安，已随奴才过来了，正候在外头呢。”

皇帝不假思索，立时道：“让她进来。”

莲心进来行了礼，便规规矩矩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像是知道有话要答似的。

如懿见莲心这般，便也懒得费口舌，径直道：“皇后娘娘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和素心同在一处，素心是否早有殉主之意？”

莲心摇了摇头，一字字道，“素练牵挂家中病弱老母，希望来日可以出宫侍奉左右。”

皇帝与如懿如何不懂，便是李玉亦惊呼：“素练牵挂家人，怎会突然殉主，想是她知道的事多了，怕获罪才自裁倒说得过去。”

莲心掷地有声的说道：“李公公这话糊涂了。素心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她若有罪那皇后娘娘成什么了。若想自裁，也不必惦记着家人了。”

李玉闻言也有些讪讪。

如懿见皇帝并不作声，方才问出声：“素练是否有罪，皇后娘娘成了什么，本宫与皇上都不甚清楚。只是你在皇后身边多年，许多事，你总该知道些许。”

莲心的俯身叩首，郑重道：“娴贵妃娘娘，奴婢自回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后，许多事奴婢因未能近身，所以懵然不知。但奴婢到底侍奉了皇后娘娘多年，也算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性。她虽然难免有私心做些不当之事。但许多事，奴婢觉得她犯不上，也无谓去做。”

如懿目光一震，良久，轻叹：“难为你肯说这样的话。”

莲心说道：“皇后却是因为当时选福晋之事忌惮与您，也曾因爱子之心迁怒于您。但皇后娘娘会因私心而行事不当，但杀人放火的事，她无谓去做，更怕做了会牵连她最重视的富察氏荣耀，还有她日夜期盼的儿子的太子之位。”

皇上道:"如懿，夜深了，你先回去吧。大行皇后的丧仪还需要你多操持。素练也算是伺候皇后多年她的身后事朕要交代莲心几句。"

待如懿走后。皇帝微微沉吟问莲心："慧贤皇贵妃临死之前说皇后是用食物相克的方法害死了哲悯皇贵妃。”

莲心皱眉细想了片刻，摇头道:"皇后自己素日都不大留心饮食，又如何懂得什么食物相克的办法？"

皇上扬眉道:“但事情确实是素练做的，素练比你更算是皇后的心腹，她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皇后所指使么？”

莲心亦道:"奴婢因为王钦之事对皇后娘娘生出怨言，私自求助娴贵妃脱离困境，皇后娘娘都未察觉，还让奴婢在身边伺候。素练生出异心而皇后没有留心到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如今素练死的那么蹊跷，或许是有人灭口。"

皇帝眸中微寒：“你是说，除了素心和皇后，只怕还有人牵涉其中？素日与大行皇后往来的，除了慧贤皇贵妃还有谁？”

莲心细细想了半日:“大行皇后与纯贵妃、嘉妃也常常来往。只是嘉妃一向与慧贤皇贵妃面和心不和。再有就是近年和令妃走的时近时远的，大行皇后说过令妃可怜，也说过令妃是宫中难得对她体贴之人，但她大多时候还是不怎么喜欢令妃的。毕竟就连慧贤皇贵妃都因为大行皇后节俭而不敢奢华，但令妃在这方面向来是不顾及皇后感受。"

"纯贵妃一心就只在孩子身上，嘉妃平日里口无遮拦，而令妃你也说了是近年的事，而是大行皇后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她，两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的。"

莲心闻言说道:"大行皇后落水，素练"殉主"，奴婢只能根据自己了解来说其中有许多不合理，觉得是有人谋害，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奴婢也确实不知道。"

莲心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想想却也没什么确实的疑迹，便也无言了。

皇帝神色黯然，挥了挥手：“也罢。莲心，你在宫中之事已了，朕会让你出宫安置，好好度日吧。”

莲心从龙船出来，望着水面，旋然有泪水滑落，郑重三拜后，起身上前，正准备跳下去。

却听到一道声音:"大行皇后特意留你一条命，可不是让你这般追随她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