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嬿婉在学习（会员加更）

皇后的身体早就是随时会断折的枯木，本就是经不起任何刺激的。她和敬公主的婚事就让她经历两场大悲大喜，而今日嬿婉的言论更是对她造成巨大冲击。

让她也不得去想身后事，在对景瑟作出种种教导以后。她在心中各种斟酌，最终还是让人去请了皇上。

皇帝听到皇后派人来请，心中多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皇后的殿阁中有浓重的草药气味，混着一个女人行将就木时身上散发出来的颓败气息。这让皇上不免心惊，从这些日子的春风得意中清醒过来:"晚膳时令妃还同朕说皇后的身体好多了。"

皇后轻轻地偏了偏头看向皇上:“臣妾病了的这些日子唯有令妃最为贴心，时常过来陪伴，她能如此也实在难得。"

皇上陡然升起一股怜悯与悲惜，却亦不自觉地想起，他去看望晞月时，晞月临死前见到他也是这般开场。晞月垂死的面孔与皇后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皇上蹙了蹙眉头，嘴角蕴了一缕彻寒之意，还是坐在了皇后床前，温沉道：“皇后，是有话要和朕交代？”

皇后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绵绵无力地滑过她苍白而发皱的面庞，缓缓道:“皇上，即便太医不说，臣妾也知道自己寿数无多了。臣妾无福，无法为您留住嫡出的阿哥。如今至少璟瑟已经有了好归宿，臣妾请求皇上不要因为臣妾离世耽搁了她的婚事。凡事一拖就难免会生变故，还请皇上念在臣妾与您结发多年的份上今后善待璟瑟。"

皇帝颔首，眼角有微亮的泪光：“璟瑟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嫡出之女，朕一定会好好疼惜她。皇后安心即是。”

皇后眸中一亮，颇有欢欣之意：“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可臣妾还有一事相求。臣妾自知无福，上天不肯垂爱，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皇上伸手扶住她半边身体，欲要出言相劝，却见她一脸执着，只得道：“皇后有什么话，但说便是。”

皇后郑重说道:“皇上，臣妾自知不久于世，虽然舍不下与皇上多年情意，但臣妾亦知，天际不可无月，后宫不可无主。”她仰起身，保持着最后一丝皇后的尊严，郑重道，“臣妾以执掌凤印的六宫之主身份，向您举荐继后人选。纯贵妃苏氏诞育皇子，于社稷有功。谨慎侍奉，温厚襄赞，她的德行足以在臣妾身后执掌后宫，继任皇后。”

皇上的笑意沉了沉，勉强再度浮起：“皇后，这些事不该是你思量的。皇后不仅是一个称呼，一个身份，更是朕的枕边人。那是朕该量度的事，而不是你。”

皇后的面色逐渐发青，像一块碧色沉沉的玉，却无半点润泽的光华，她笑容凄苦如残叶瑟瑟：“皇上，恕臣妾妄言这一次。嘉妃舒嫔臣妾就不提了，纯贵妃、令妃，哪怕出身上有短缺，但只要您肯抬举，便也是能补足的。只是令妃至今无子，臣妾也只能为您举荐纯贵妃了。哪怕是您要另选女子为中宫，臣妾都不担心。可有一个人，断断不能。”她眼中闪过残忍而怨毒的光芒，“娴贵妃因为与臣妾的私怨容不下璟瑟，为此不惜帮助太后算计皇上，这样的女人断断不能入主中宫。"

"你说如懿和璟瑟不睦朕信，你说如懿有些算计朕也信。但如懿和太后之间隔着先帝景仁宫皇后的一条命和乌拉那拉氏整族的荣耀，又如何会联手？"皇上轻嗤一声:"若说私怨这些年的你的所作所为，朕从旁人口中也算略知一二。你向来忌惮曦月和如懿，觉得她们若诞下皇子，你便会觉得是在动摇嫡子之位，所以从一开始就赐了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给她们。再有你族姐诸英，还有如懿在冷宫被下砒霜一事。"

皇后哑声笑了起来，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凄然呼道：“是，臣妾是防着身份出身高贵的宠妃生子，也曾因为早就不满娴贵妃抚养永璜生出之心才对如懿进冷宫袖手旁观。慧贤皇贵妃告诉臣妾如懿在冷宫诅咒永琏，臣妾也确实深恨娴贵妃。"她挣扎起身举起右手指道:"但臣妾用富察氏全族百年的荣耀和福祉发誓，诸瑛之死，如懿中毒，绝非臣妾所为！"

皇帝伸出手，轻缓地握住她指天发誓的右手，温和道：“皇后真是病糊涂了，誓言若是有用，朕还要纲纪法度做什么？”

皇后失血的双唇剧烈地颤抖：“臣妾一生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保全富察氏尊贵的荣光，为了对得起富察氏列祖列宗用血汗换来的荣光！不到逼不得已，臣妾何必置人于死地，留下威胁富察氏全族的嫌隙？皇上，臣妾是有爱子私心，事到如今，臣妾做的孽臣妾也都自己担着。可皇上臣妾没做过的事情臣妾绝不会认。"

"臣妾因为嫉妒诸英为皇上生下长子这才害死了她的流言是在她死后几年才传出来的。可这些年臣妾虽因为永璜已经是皇上的长子，不想让他越过自己的孩子，一直不肯听族里的话亲自抚养他。臣妾这些年能一直由着永璜自生自灭，当年又何必要对他母亲对手？皇上难道不曾想过那些流言最终成全的是谁？"

她仰起脸，目视皇帝:"愉常在怀永琪的时候再次遇到水银之毒，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定然是要翻查之前玫嫔，仪嫔中毒的事情。不说能做下水银局的人定然是心思缜密，当时谁都知道那个时候再对如懿出手就自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为此哪怕慎嫔，慧贤皇贵妃，臣妾都不希望如懿出冷宫，可也不得不忍耐等皇上裁决。皇上将所有人都疑心过来，在人临终前一个个逼问，那为何不想想收益最大的那个人？"

皇后说完所有的情绪在她的克制下渐渐平息，终于回到如常的雍容与宁和。她挣扎再挣扎，终于支撑着俯身拜下，冷然道：“臣妾为皇上生儿育女，换来的从来都只是表面上情分。臣妾与皇上夫妻一场，却不曾得到皇上的片刻温柔相待。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臣妾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所说之话皇上信与不信与臣妾也无甚差别了。皇上既然觉得臣妾占了娴贵妃的正妻之位多年，那臣妾今日就在此提前恭贺皇上不久之后多年夙愿就会得偿了。臣妾身为您的嫡福晋，皇后待慧贤皇贵妃与娴贵妃确实并不是十分贤良，但到底容忍她们得皇上厚爱许多年。臣妾日后会在天上看着，看您心中认定的皇后能有多贤良？毕竟皇上近年对令妃的宠爱让臣妾都侧目，有人看着只会比臣妾更扎心。"

皇上施施然站起身，沉声道：“今世之事未有定数，皇后还想着身后的因果么？皇后还是好自保养着，朕与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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