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太之海

和被火焰壶砸中的感觉完全不同，不死人仿佛堕入满是岩浆的地狱，先是剧痛袭来，皮肤在火焰灼烧中一寸寸碳化，锁子甲的铁环逐渐被烧成红色，接着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下，世界变成一片血红，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和令人肝胆俱裂的龙吼充斥耳畔，最后疼痛变成麻木，意识仿佛也要在龙息中烧成灰烬。

“开什么玩笑！我才刚刚恢复活人的身体！”不死人绝望的挣扎着，不想连巨龙的身形都没看到就殒命与此。

不死人原本的下场应该和桥上其他活尸一样，变成一坨焦尸，但意外发生了。

在龙息的灼烧下，不死人右手食指上的黄铜戒指并未融化，而是散发出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的光芒在不死人彻底变成灰烬前笼罩了不死人，随着一声撕裂空间的巨响，不死人连人带剑消失在大桥上，只有一道黑色裂缝留在原地，从外向内望去，只能看到五彩缤纷的光斑在黑色的虚空中快速闪动，最后裂缝也逐渐缩小消失。

不死人被刚才突然发生的奇妙变化和眼前的景像震惊得无法动弹，他的双眼明明因为龙息失明，却仍然能看到所处的环境，他无法用语言描述，也无法理解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此刻不死人置身于不辨前后左右的以太之海中，四周是颜色与运动线条构成的漩涡，这些漩涡突然扩大又骤然缩小，中心是密集的彩色光点组成的球体。有些光点会突然爆开，变成新的漩涡中心，有些则无声无息的熄灭。不死人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万花筒，他相信即使吃下一斤迷.幻.药也无法想象出如此离奇的景象，这杂乱无章，无法辨识的声音，画面，和感官印象让不死人觉得自己即将分崩离析，失去物理意义上的形体。

此时此刻，不死人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感受不到粗糙的武装衣和理应握在手中的冰冷剑柄，唯一能让不死人定位自身存在的是右手黄铜戒指发出的淡淡微光，好像是黑暗中一团快要熄灭的火苗。在这混沌的以太之海，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一团手掌大小的蓝绿色漩涡前一刻还在远处扭动，下一刻就膨胀成不死人无法形容的尺寸，将不死人所处的空间都染成蓝绿色，每一个光点都比太阳更巨大。

有时不死人会感觉到有巨大的，有生命的物体从身边擦过，红龙海尔凯特的气息与这些存在比起来就像是蚂蚁之于山峰，不死人仅仅感受到这些存在就几乎无法维持理智，拼命扭动着不存在的身体想要逃离，戒指上的光芒也忽明忽暗起来。比起这些毫不在意不死人的庞大存在，有些较小的，满怀恶意的不定型未知之物则会环绕着不死人，它们每一只都有轻易捏死巨龙的体型和力量，却不知为何在接近不死人后都散发出厌恶的意念离去。

不死人的所见所听都达到了他凡人的脑袋无法容纳的深度，超出了人类认知，甚至超出了无印永恒的界限。他不知道自己还要飘荡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理智正在像烈日下的积雪一样飞速融化，如此下去不死人坚持不了多久，即使回到罗德兰也会变成一个流着口水的疯子，连活尸都不如。他想要接近一团漩涡，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分毫，或者说根本没有参照物来确定自己是否移动。

突然，不死人耳畔响起一声轻佻的惊叹：“咦？有趣……”这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对不死人来说，在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混乱噪音的虚空中就像仙乐一样明显动听。不死人想要寻找声音的源头，却无法在这混沌的海洋中发现什么。

“怎么以太之海中还有迷失的凡人？还是一个遍体鳞伤的战士，算你走运，我就帮你一把。”随着女性的话语，不死人感觉后背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绿光将不死人包裹，托着他向一团漩涡飘去。

将不死人送入漩涡后，一位身着华丽的紫色镶金边法师袍，手持法杖的旅法师在空中现身，她摘下兜帽向吞噬了不死人的漩涡望去，露出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和一双秀气的尖耳朵。

“那好像不是他原来的世界群，算了，反正那里也没有多少魔法元素，送一个凡人进去应该无伤大雅。”女法师手中形似树枝的法杖一挥，整个人化为绿光消失不见。

被吸入漩涡的不死人在光点间无法控制的极速穿行，他此时看的分明，一个个光点变成了大小不同的泡沫，里面闪烁变幻着无数丰富复杂的景象：陆地，星球，海洋，混战的军队，庞大的建筑，爆炸的恒星……有些事物他无法理解，但他大概能猜到，每个光点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有的泡沫无比巨大，变幻的画面也激烈繁多，有的泡沫则相对小一点，画面变化也相对单调缓慢，但所以的泡沫都围绕着漩涡中心旋转。

最后，不死人决定一头扎向一个不起眼的光球，那光球随着他的接近无限放大，最终变成令不死人窒息的看不到尽头的尺寸。绿光承载着不死人冲破了泡沫边界，在进入泡沫前他隐约看到一只风格奇特的人类军队在草原上骑马行军的景象。

某个平行宇宙中银河系第四悬臂上的一个叫太阳系的星系中，有一个被称为地球的宜居行星。公历1287年夏末的一个午后，在东欧的的大波兰平原上，维斯瓦大河的支流布格河畔的树林中，一道黑色裂缝伴随着凭空响起的惊雷出现在半空中，一位灰头土脸，浑身血迹的战士和一把黑色大剑从裂缝中掉出，然后如深渊般的缝隙被周围的空间挤压，弥合成原样。

刚刚接触到松软的泥土，浑身上下的剧痛和酸痒感就向不死人袭来，视野更是一片漆黑，不死人在龙息中受的严重损伤并未恢复。

【奇迹“恢复”！】不死人强行集中精神，尝试在这众神荣光覆盖不大的异界使用奇迹。出乎意料的是，护符没有被烧坏，奇迹的效果仍然强劲，不死人的伤势在一股暖流下被抚平大半，双眼也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