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觉醒

面对有了防范的黑骑士，奇迹“原力”再也起不到作用，白色的冲击打在横举的盾牌上仿佛海浪撞上礁石，连黑骑士的身影都无法动摇。直到奇迹的使用次数用完，不死人也没能给黑骑士造成像第一次那样的创伤。不死人用余勇再次冲向黑骑士，并在其盔甲缝隙中刺出两道灰烬，却再次被迅猛的盾击砸中头部，铁制头盔都凹陷下去。

顺着额头留下的鲜血遮蔽了不死人的视线，僵硬发酸的四肢再也无法支撑不死人与黑骑士周旋，短剑更是因为格挡大剑的攻击遍布豁口。

终于，迟钝和疲惫让不死人没有躲过黑骑士的下一次攻击，大剑自下而上斩在不死人胸口上，变形断裂的锁子环扣伴随着鲜血飞溅而出，不死人的胸口被刨出巨大的伤口，一但在战斗中负伤，死亡就只是时间问题；黑骑士上挑的大剑反手再次劈下，不死人绝望的抬起短剑挡身前，“叮——！”一声脆响，满是缺口的短剑在兵刃的较量中被黑色大剑斩断，不死人的肩膀又增添了一道血痕；黑骑士凌厉的三段斩以没入不死人胸口的直刺结束。

伴随着黑骑士收剑，不死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仰面倒下。鲜血如同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在地上展开，染红了泥土，石板，还有不死人的视野。“哐啷！”始终紧握的短剑也从不死人的手掌中滑落。不死人看着缓缓走近自己的黑骑士，还有那把垂在骑士身侧淌着血滴的大剑，慢慢闭上了双眼。

【我的使命就要结束于此了吗？连第一口钟都没见到，真是抱歉啊奥斯卡骑士，我连找人接替使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死诅咒之所以被称为诅咒，是因为它给予游魂的只会虚假的不死性。自从中了诅咒那天起，人性就会从诅咒之环中缓慢而持续的流失，而死亡更是会让游魂失去几乎所有人性，变成没有记忆的活死人，即使还保有理智，记忆和人性也绝没那么好追回，

不死人是个例外，他幸运的斩杀了一只恶魔，然后又屠戮了不少活尸，掠夺来的灵魂和人性多到足够让他逐渐恢复记忆。实际上，杀戮也是游魂最有效最简单的保有理智的方法。处于活尸状态下的不死人自知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死亡，他会变成罗德兰活尸大军中的一员。于是他闭上眼，像个战士一样等待死亡的降临，死在强大的黑骑士剑下总要好过命丧活尸之手。

不死人等来的不是剑刃切割肌肤的剧痛，而是一阵抚过脸颊的清风。这是一场古怪的梦境，还是凡人死后的世界？不死人发现城墙庭院变成了城郊训练场的一角，自己则身穿训练服躺在树荫下。

“维伦，你又在偷懒了。”向自己走来的黑骑士则变成了一位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他是谁，那面庞如此熟悉，维伦，是在叫我吗？】恍惚间，不死人记起了什么，【是啊，我曾经有过名字——维伦，向我走来的不正是我敬爱的前辈吗？】

不等不死人畅言堵在心中的千言万语，从地上站起身的少年维伦自顾自开口了：“太累了，前辈，为什么好不容易进一次城，我还要在训练场挥舞那把死沉死沉的大剑？我做一个弩手不好吗？”

“以你的身体骨架和力气不去做一个双手剑士也太可惜了，当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士总比当一个的平平无奇的弩手要上进。你不是一直想成为骑士吗？剑术不好怎么行？”

不死人关于这段对话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了那时自己充满孩子气的回答：“就算我们的大剑练的再好，面对有些敌人不还是徒劳无用吗？比如那些全身包裹着钢铁的伯尼斯骑士，又或者骑着战马来去如风的亚斯特拉骑士，还有，还有……”

“还有黑骑士，刀枪不入，甚至可能来自神族的黑骑士，凡人的剑技又怎么可能战胜他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用大剑打不赢，英雄们难道天生就知道可以完成伟业吗？维伦，战胜强敌有两次，第一次发生在心中。”

“可是，亲爱的前辈，我连大剑都不知道丢在何处了。”

“我的傻徒弟，你的大剑不是一直在你手边吗？”前辈的话音刚落，整个世界燃烧起来，在黑色的火焰中化为灰烬，沉默的黑骑士则踏着火焰向不死人走来。

然而在不死人的灵魂中，一枚接一枚的人性破碎开来，三枚人性的碎片汇集成一团黑色的火焰，这火焰没有堵住黑暗之环，而是透体而出，依附在不死人身上熊熊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顺着不死人的血液蔓延，包裹缠绕着短剑的残骸，以半截短剑为基础凝结成一把虚幻的、半透明的黑色火焰型大剑。

不死人认识这股不同于初火的火焰，这是人性的力量，也是深渊的力量。在这团黑色火焰的补充下，不死人的伤势完全恢复，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站起身握住漂浮在半空中的幻影大剑，尝试挥舞了几下，在空中留下几道黑炎的痕迹。

黑骑士显然不理解这短短的几秒钟眼前的敌人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他知道这个浑身缠绕着黑色火焰，双眼露出猩红光芒的不死人比之前要棘手的多。

战斗再次展开，不死人和黑骑士的身体交错而过，虚幻的火焰大剑仿佛在另一个次元般没有受到任何阻隔就穿过了黑骑士的身体，黑骑士精致的盔甲和坚实的盾牌似乎都不存在，但剑刃略过的地方却爆出一大团黑色灰烬。

现在战斗更公平了，不死人无法经受黑骑士的重剑，黑骑士的盾牌和盔甲也无法阻隔不死人的虚幻大剑。这一次，黑骑士落入了下风，招式死板的他无法轻易击中人性爆发状态的不死人，不死人的灵活的躲避重剑的攻击轨道，每一剑都在黑骑士身上砍出大量灰烬。左右横挥，将大剑绕过头顶旋转，剑身猛然刺出又拖拽回来……除了用剑柄击打，不死人把还是战争佣兵时学习的双手剑术在黑骑士身上试了个遍。即使偶然被黑骑士击中，不死人身上的火焰也会在呼吸间恢复他的伤势。

无论多么不可战胜的战士也敌不过死亡，当不死人第三次绕到黑骑士背后，用大剑贯穿黑骑士的后腰时，这坚韧强大的骑士没有再回身横扫，而是垂下了头，瘫跪在地上，握着的剑与盾在铿锵撞击地面后仍未脱手。但随后黑骑士整个身体连同武器都化为发光的灰烬随风飘散，彷佛不曾存在过，刚才与不死人搏斗的仅仅是团徘徊在此地的余烬。

不过黑骑士却留下了他的大剑与一块刻着符文的石块，不是为了嘉奖战胜强敌的凡人，还是在可怜不死人以后要面对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