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宇文玥04

4.

阿音身位女帝，承受的压力比普通皇帝还要多，一旦决策失误，等待她的不止是对能力的质疑，更是对她性别的攻击。

好在有将军府的人扶持，她总算不是孤军奋战。

过了好一段日子，她才算在云国站稳脚跟，总算可以借着体察民情从那座樊笼里出来喘口气。

“陛下，前面有座庙可要去歇歇脚？”

阿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回道，“歇息片刻，休整一下，只是要悄悄的，别惊了旁人。”

“是。”

阿音随着侍从走进破庙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男子的叫喊和女子的呼救声，那声音……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能听得出是在做什么，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止一个。

“陛下，可要移步他处？”

阿音深知女子被强迫的痛苦，里面的女孩怕是比她当年要痛苦万分，她道，“你们在外守着，不准进来。”她把大氅交给身边的侍女，不顾侍卫的阻拦，身手矫健地闪进了庙里。

阿音来的时机有些晚，元淳已被玷污，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只被其中一个男人……她救下元淳，杀了其余的人，绑了那个男人让他跪在原地。

元淳从歇斯底里中回神，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阿音，里面是十足的惊慌和无措。

阿音递给她一把匕首，“他是你的，随你处置。”

元淳双手颤抖，满眼恨意，动作利索地解决了那个男人，神思还不太稳定，许久之后才背身出声，“我认得你。”

阿音点头，“我们见过，很多次。”

元淳沉默，手指颤抖着去整理衣襟，纵使那衣襟已经破到整理不好了。阿音道，“我找人送你回去？”

元淳不说话。

阿音又道，“我找个我信任的人，悄悄的，不声张。”

元淳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眼神里多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成熟，随着点头的动作有晶莹的泪珠混着血色掉落在地。

元淳走后，阿音唤人进来，几个随从处理了破庙里的尸体，又辟出干净的地方安置了。阿音乔装出访，本意是在云国境内体察民情，却不知为何越走越远，越来越接近大魏……

“哎……”她悄悄叹口气，一晃已经登基两年，这两年里频频有他的消息传来，即使她不去打听，也会传到耳朵里，只是那夜一别，再没见过了。

或许当年的话说的确实狠了些，他那本就不怎么深的感情也被迫收回去了吧。近日大臣们开始谋划她的婚事，备选的人都已经提交了名册，她勾选了几个家世不错的男儿，却在定下之前心有不甘。若问她究竟不甘心些什么，她也不敢说个确切。

近乡情怯，说的大概就是阿音了。

她走到大魏边界，却不敢踏入熟悉的地盘，及时叫停，准备原路返回。

行至一处山清水秀的地界，阿音叫人远远守着，自己去了一处瀑布下小憩，对着瀑布溅起的水雾发了半晌的呆，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要启程了吗？”阿音低声问身后的侍从。

“云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音猛然回头，宇文玥正站在她身后，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你怎么在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宇文玥向前一步，又生生顿住，“你派去送元淳的人，我看到了。派人打探了一下，连夜骑马来找你。你可是……”你来大魏，可是对当年的事释怀了，是否不那么恨我了？

阿音侧身不看他，“宇文公子找朕，有要事？”

宇文玥听到那个字的时候，眼神渐渐黯淡，他心中难过，可却舍不得不看阿音，就这么静默了许久，阿音被其视线所扰，有些承受不住，脸色微微泛红，“你有……话直说。”

回话的人声音艰涩，“我听闻，你要成亲了，已经在选秀了？”

阿音先是点头，后又反问，“这是云国不曾公开的政事，你从何得知？”

宇文玥避而不答，笑容苦涩，“我在你心中，竟真的一点位置都无吗？那朝夕相处的三年，那许多耳鬓厮磨……，云儿，我真的就没有机会吗？你可知我知道你要选秀时，百爪挠心，却不敢去云国要一句质问，生怕你更加厌恶我。”他声音渐弱，好似吐字艰难，“知你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我不管不顾地来到面前……”

“宇文玥！”阿音看着突然朝后倒去的宇文玥，连忙拉住他，宇文玥靠在阿音身上，嘴唇发白，阿音伸手一扶一手血，“你怎么了？”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一番，看到他背后又深又长的一道刀伤，触目惊心，“云五！来人呐！叫随行太医！”

宇文玥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寝室，看起来像是驿站，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依稀记得昏迷前的处境，此时淡笑了一声，笑那人的无情和冷漠，笑自己的痴傻和执着。

吱呀——驿站老旧的木门发出声音，他带着几分惊喜的眼神看向门口，云书被那双眼睛一盯，竟有些心软了。但她还是记得来之前云五对自己的嘱托，她进门把粥一放，“公子既然醒了，便吃点东西调理一下，早日回魏国去吧，我们在这耽搁了几日，陛下奏章都堆积如山了，还望公子体谅。”

从惊喜到失望，宇文玥眼神暗了下来，他握着腹部的被子，低问，“这是她的意思？”

“她？自……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是么……我知道了。”

云书心虚地退出房间，连关门声都弱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玥重新被开门声叫回了神，他静静地看着来人，那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孔，定是看他久久不去，亲自来下逐客令了吧。他盯着那两瓣水润的红唇，等着她们开合，说出最伤人的话。

只见阿音红唇轻启，“你昏过去之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宇文玥一愣，依稀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胡言乱语了很多，那是平时冷漠内敛的他不会说的。他沉默，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音站起身，“我想也是你烧糊涂了，那我就不放在心上了……宇文公子，……”

“是真的。”

“……若是修养好了，就……你说什么？”

宇文玥勉励支撑起自己，走到阿音面前，“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过去的两年，我从未停止爱你，但我不敢靠近你，所以一直在等你，毫无希望地等你。”

阿音静静站在原地，好像老僧入定般，直到宇文玥觉得以自己现在这幅身子，怕是站不到阿音再次开口说话了，她才幽幽开口，“你要参加选秀吗？”

宇文玥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竟被自己摒在胸口的一口气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阿音上手轻拍他，“我也知道这有些为难人了，可我身为一国之主，总不能弃国不顾，你若是愿意……”

“我愿意。”

沉默。

“我还没说完。”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