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鹰飞将x神女
神女像。
她的面前燃烧着无数香火，这座祠堂里的人流络绎不绝。
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来参拜她时偶然窥见她的容颜。
母亲说，神女不容冒犯，所以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抬起头直视她超过三秒。
母亲说，在这一带生活的人全部都是神女的子民，因为是她在庇护着这一方风水。
可是战争最终还是来了。真真切切的来了。
哪怕灾难降临于此，这里的人们，依然虔诚的相信她。
求神不如求己。我对母亲说。
即使母亲愤怒的责骂了我，可我还是毅然上路了。
我叫东方曜，是长安城一名普通的士兵。这一仗，我们损失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兵临城下，群龙无首，我向陛下自荐，既然后继无人，我便来做这个救世主。
应母亲的要求，这一仗之前，我应该先去参拜神女，祈求她保佑我这一仗能平安归来，也祈求她保佑长安城这一次能化险为夷。
东方曜拿着一把香火在前面走，身后跟着一名老妇人。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东方曜说。
“我不放心你！”
自从东方曜再也不相信所谓神女之后，母亲就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不过，东方曜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来到神女祠堂，东方曜先是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并拜了几拜。
曜母见状欣慰不少，连忙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瓜果放在神女像前，虔诚的磕了几个头，嘴里小声呢喃着什么。
东方曜抬起头，对上神女的双眸，可是她并未睁开双眼。她闭着眼睛，气质雍容，神色悲悯，若是生成人，绝对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阿曜！”曜母吓了一跳，连忙唤东方曜的名字，顺带双手合十对神女致歉。
“我来这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再需要你了。”东方曜看着神女的面容，道。
“若你当真是个神明，可为何没有显灵的那天？长安城的人们把你当做信仰，可你从未怜悯过你的子民！”
西村施氏，素有沉鱼美名，原为浣纱女。晨饮神水，暮修纱灵。经数年，竟战蛟龙，大胜。遂采莲作台，登云飞天。获神位，居首。修炼为仙，存活千年，广佑四方。
东方曜看着上面的碑文，“你也不过是凡人成仙，可如今这世道，肉体凡胎的人，要比虚无缥缈的仙有用的多。”
东方曜与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东方曜抚摸着手里的剑，看着上面闪耀的星芒。关于这一战，他心里也没底。
东方曜忧心忡忡，怀抱着这把剑，轻轻倚靠在上面，竟就这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兵荒马乱，火光闪过东方曜的双眸。
“将军，出事了，我们被偷袭了！”一名士兵抓住东方曜，喊道。
东方曜此时也一下子六神无主，他也不过刚刚上任，带兵打仗也是第一次。
“他们在哪边打过来了？”东方曜问。
“就在南边！”
“压过去，迎敌！”东方曜抽出剑，士兵们也成群结队的跟上东方曜的脚步。
战争线持续的很长，由于东方曜新官上任，且应对突发状况的经验不足，长安的军队很快便占了下风。
东方曜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血液飞溅，擦过东方曜的眼睛，他早已分不清模糊视线的这些液体是同伴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东方曜被步步逼退，直到他站在悬崖边上，此时已无路可退。
东方曜回头看向悬崖，悬崖下是惊涛骇浪，海水不断的拍打在岩石上。
怕吗？当然怕。
可是东方曜不可能一人对峙成千上万的军队，他没有那么强大的本领，他不是神。
与其被活捉凌辱或者遭受万箭穿心之苦，到不如一跃而下与天作赌。
东方曜不再犹豫，抓紧了手里的剑纵身一跃。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东方曜震晕，意识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模糊起来。他仿佛跌进了梦里，又仿佛踩在云层之上，漂浮的感觉很不真实。
“小将军，你好些了吗？”
睡梦中有人叫醒了他，温柔而缱绻的抚摸着东方曜的面颊。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侧还躺着一个人。
“你……你是……”东方曜睁开双眸，在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之后，胸口的左处忍不住狂跳起来。
那女子披着长长的银发，头上有一双琥珀般清澈的龙角。
“不要这么激动嘛，你的伤还没好全。”那女子美目含情，轻轻握住东方曜的手，仅仅是对视一眼，就像是跌入了温柔乡。
“张嘴，啊——”她拿出一个珍珠似的东西塞进东方曜的嘴里，东方曜也鬼使神差的听了她的话。果然，那东西一下肚，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这珍珠入口即化，像一股气流一样在血脉里来回蔓延。当然，它不同于人间的珍珠。
“这是什么？”东方曜问。
“是契约。”那女子坐起来，心情大好。
“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资格过问。”
听了这话，东方曜多少有些不爽，“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啊，也对，省的你出了这扇门，连谁尊谁卑都忘了。”她转过身来靠近东方曜，轻轻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我叫施夷光。”
“果然是你。”东方曜摸了摸身后的剑。
“阿曜，这里是我的地盘，不要轻举妄动。”施夷光笑起来，像哄小孩一样摸了摸东方曜的头。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见。在我原谅你的无礼之前，你都不许离开这里。”
“既然你看得见，想必也知道长安城早已生灵涂炭，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让长安城恢复安宁，何必抓我一个普通人。”
“那已经超出了我的管控范围，我无能为力。至于你，你是自己闯入了我的地盘，所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施夷光懒得再和东方曜废话，推开门便走了，任凭东方曜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回头。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施夷光每天都会带着一颗珍珠来看东方曜。一来二去，两个人好像也熟悉了起来，可施夷光给东方曜的感觉，总是朦胧不清。
一开始，东方曜是拒绝吃那颗珍珠的，可是随着施夷光的软硬兼施与威逼利诱，东方曜还是默默地收下了。不过，他服药的这些天，的确没有发现这药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反倒是更能促进他体内的力量，由此他便更信任施夷光一分。
原本是东方曜应该急着回长安才是，可是施夷光硬是拉着东方曜，想听他讲讲人间的故事。
“我还以为像你这种神仙，应该什么都知道才对。”
“神也是人嘛，就像某些人所说，我不过是凡人成仙罢了。”施夷光吃着一小盘圣女果，满脸的毫不在意，东方曜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尴尬。
“喂，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成的仙？”东方曜问。
“就像碑文上写的那样啊。”
“我一直以为那是杜撰的。”东方曜有些汗颜。
“半实半虚嘛，小将军。”施夷光撑着脑袋，笑着看着他。
“哦……”东方曜被施夷光盯得有点发慌，连忙低下了头。
“阿曜真是好容易就害羞呀～”施夷光大笑起来，四周的空气都甜蜜蜜的。
“我没有……”东方曜正想反驳，可总越描越黑。
“我懂，我懂。”施夷光靠近东方曜几分，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就撞了东方曜一个满怀，“总而言之，是我太漂亮了，对吧？”施夷光带着挑逗意味的笑。
“是……不，不是！”东方曜下意识的就回应了一声。
“阿曜还是不会撒谎呀。”施夷光站起身来，摸了摸东方曜的头，“好久没回长安，想不到如今已经大变样了。不过，趁此机会，我便去一趟好了，至于阿曜，就留在这好好看家吧！”
施夷光说完，又像一阵风似的溜走了。东方曜原以为，对于施夷光而言，这不过是神女下凡的一场经历罢了，不成想这一去，她就许久没再归来。
又持续了很多天，施夷光依然没有出现。
“施夷光去哪了？”东方曜叫住前来送药的侍女，问。
“这不是你该问的。”侍女放下东西，转身就要走。
东方曜几步冲过去抓住那人的胳膊，“告诉我，施夷光去哪里了？”
“你！”
那侍女竟恼羞成怒，转身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几次过招之后，东方曜却占了上风，甚至于他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全力。而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体内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涌动。
她似乎是受了内伤，咳嗽几声才说：“罢了，我带你去见她。”
“早这样不就行了。”东方曜默默在心里吐槽，却不敢说出来。
跟着那侍女走了好久，才终于来到一个大门前。这大门上贴着不少符箓，门上镌刻着两条盘旋的青龙，正做双龙戏珠之姿。
“进去吧。”
“哦。”东方曜应了一声。
门打开后阴风阵阵，没过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了。东方曜慢慢走进去，门便倏的一下关上了。
前方一阵声响，东方曜走过去便瞧见了施夷光的背影。她衣衫有些不整，肩上还渗着血迹。
“你来干什么？”施夷光回头看去，眼里闪着无奈。
“和你下属打起来了，她打不过我，我就来了。”东方曜几步过去，查看施夷光的伤口，“怎么回事？”
“你竟然打过她了？这倒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施夷光没有回答东方曜的问题，“阿曜，带着你的剑，回人间去。”
“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吗？我喂你的药能够激发你体内的星辰之力，还有纱灵……总之，长安还等着你呢。”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纱灵是什么？你……”
施夷光轻轻唤动纱灵，东方曜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而纱灵也顺势化为一道光芒从东方曜的额间进入了他的体内。
施夷光连忙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如同初见他时一样。
“阿曜，这一次，神明真的显灵了。”
唇上有什么温软的东西附了上来，模糊的身影让东方曜看不清那个人原本的模样，只记得一道青蓝色的微光。
远方水天相接处遥遥浮起光晕，静谧的大海里卷起几朵浪花，一层又一层的略过东方曜的面颊。
冰凉的海水连带着细沙惊醒了昏睡的东方曜，他浑身酸痛，从沙滩上缓缓站起来。
稍微站定一会儿，体力就已经恢复了大半，想来也是施夷光的功劳。东方曜拿起剑，向着长安的方向走。
“曜将军回来了！”眼尖的士兵看见东方曜大声喊到，随后，不少百姓就连忙冲了过来。
“曜将军是长安城的福星啊！”
“啊？”东方曜有点诧异，四处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姐姐的身影，连忙对东方镜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曜能安全回来就好，其余的事情，先等他休息好身体，再来给大家一一解答吧。”东方镜显然深得民心，见她一开口，周围的百姓虽然恋恋不舍，却也听了她的话。
等大家散去，东方镜才回过身来看向东方曜，眼眸难得温柔：“阿曜，这次做的不错。”
“什么啊？”见东方镜如此，东方曜感觉心里更害怕了。
“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百兵中直取敌将首级，坠崖不死重回长安，这已经是要被写进民间话本的故事了。”东方镜拍了拍东方曜的肩膀给予鼓励，“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打，倒是我低估你了。”
“姐，我真没有……”
“当时那悬崖上就你一个人，还能作假不成？少谦虚了。”东方镜笑起来，“快走吧，陛下还要见你呢。”
东方曜见此只好闭上了嘴。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这一段时间都在施夷光那，哪有这些所谓的光辉事迹。
仔细想想，这件事也就只有施夷光能办得到了。可是她既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掉一个人，为什么之前还要袖手旁观呢？
想到这，东方曜更觉得看不透她了。
不久后，东方曜受封大将军，亲自带兵出征讨伐敌国。东方曜不负重任，无论是指挥还是上战场都展现着他出色的少年雄略。至此，长安城长达十年的战争终于宣告结束，东方曜带领千万将士凯旋而归，接受着长安城无数百姓的敬仰。
回长安城之后，东方曜更是获得了女帝的青睐，受封受赏无数，女帝更是直接赏了东方曜一纸房契，来表彰他出色的贡献。
而东方曜，默默地在家中供上了一尊神女像。
他知道，如果没有施夷光，他不会有今天。也多亏了她的药，他才会获得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长安城百废俱兴，东方曜也终于有了休息的时候。他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不自觉就来到了那片沙滩上。
那是他重回长安的地方。如今他功成身退，最怀念的，还是海底那个姑娘。
东方曜享受着海风轻拂面的片刻安宁，却被一声轻微的龙吟乱了方寸。
“夷光？是你吗？”东方曜闻声前去，看着那条受伤的青龙躲在草地一角，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小青龙抬起头来看了东方曜一眼，她轻轻甩尾，即刻显了真身，而那人，正是施夷光。
施夷光的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是虚弱，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东方曜连忙几步过去稳稳的把她抱在怀里。
这一次的分别几乎半年之久，东方曜原本以为施夷光会光鲜亮丽的再出现在他的身边，可没想到再见她时，她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阿曜，你来啦。”施夷光欣慰的笑起来，眼睛里也有了神采，“最近过得好吗？”
“先别说这个，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好。”东方曜有些心疼，“我带你去看看大夫，或者，你有没有其他办法？”
鉴于施夷光身份特殊，东方曜还是多问了一嘴。
“如果是在深海，我有的是办法，可是现在是人间。”施夷光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东方曜握着施夷光冰凉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离他远去一样。
“有呀，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东方曜根本没有多想，身体微微前倾就靠了过去。施夷光就在此时迎了上去，覆上东方曜的唇。
而东方曜却也因此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跌落在一处芳草地上。
“你……”东方曜看着施夷光，眼里有说不出的震惊，同时又有庆幸。
“我能有什么事嘛，你接我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咯。”施夷光紧张的不敢看东方曜的眼睛。
“什么意思？”东方曜翻了个身，将施夷光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哎呀，无非就是擅自扰乱人间秩序，帮你激发星辰之力，顺便杀了敌国的将军，受了些小惩罚而已……总之，我被夺了神位，散了修行，如今算是与普通人无异了。”施夷光长叹一口气，“都是你害的，你得负责。还有，别靠我这么近……”
“你怎么不早说？”
东方曜一只手轻轻按着施夷光的头，俯身便吻了下去。这个吻里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思念，他的吻带着攻击性与侵略性，绵长而又不失温润。
视线再次交汇之时，两个人的眼里都充盈着泪水。
又过去几年，长安城日渐繁华，东方曜虽然身居高位，却没了用武之地。不过，这也是东方曜所希望的和平年代。
东方曜最终还是明白了施夷光的难处。当年的她也想过踏着祥云走进人间，将每一个深陷苦难的人都从这人间炼狱中拯救出来，可她毕竟不是凡人。
而东方曜，阴差阳错的坠入深海，原以为就要了结此生，不想竟是被这神女救了起来。
施夷光将纱灵的力量全部化为一颗颗珍珠药丸赠与东方曜，希望他能帮助她完成愿望。为了让东方曜在合适的契机一鸣惊人，她想尽办法，最终还是将敌国的将军斩首。
她虽然不能杀尽千万敌人，但她至少可以先给东方曜立下功勋。
然而，她最终还是得到了惩罚。纵使她神位居首，也难逃众神的压力。要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
与众神大战一夜后，她几乎精疲力尽，最后关头她祭出龙珠，拼命逃了回去，将纱灵的最后一部分尽数给了东方曜。而她，没有了龙珠这一珍贵法器，最终是被剥夺了神位，受尽千万苦刑，才被赶出深海。
整条长安街热闹非凡，将军府前挂着几张“囍”字，伴随着几声烟花炮竹声，东方曜今天要正式迎娶他年少时一见钟情的女子。
“姐，我有点紧张。”东方曜说话声都有些哆嗦。
“蠢货。”东方镜白了东方曜一眼，低声嘟囔一句，嘴上是嫌弃，眼底却是笑意。
终于是等到了施夷光的红轿子，她被众人簇拥着，与东方曜一起来到了将军府的大堂。
接下来，就是拜堂敬酒，共享这一刻的喜悦。东方曜跟着酒桌上的亲朋好友喝了一轮又一轮，在黄昏时分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人。
他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觉得一颗心放了下来，他终于娶到了他想娶到的人。
掀开施夷光的红盖头，东方曜忍俊不禁。
“累死了。”施夷光说。
“好啦，我来帮你弄。”东方曜说完，拉着施夷光坐在梳妆台前，轻轻为她取下头上繁琐的珠翠。
“对了！”施夷光看向东方曜，拿出一把小剪刀，剪下一缕自己的长发，“还有你的！”
东方曜有点发愣，“你上哪知道的这些？”
“你们人间的风俗，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施夷光笑起来，“这就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施夷光轻手轻脚的剪下东方曜一缕头发，将它们打成结，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
“话说回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东方曜拿出两个盒子，一个是妆奁盒，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首饰，另一个里面则装着一箱子银两，“一个是嫁妆，一个是聘礼。”
“还没完哦。”东方曜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这个给你，咱们家小金库的钥匙。这个，就当做彩礼吧。”
“在人间，嫁妆原本是需要女方母家赠予的，可惜我没有什么家人。”施夷光有些伤感，又有些释然，“阿曜弟弟有心啦，不过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在不在意，和给不给是两回事。”东方曜散下施夷光的长发，轻轻为她梳理。
红纱帐一层层落了下来，朦胧又含情。
夜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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