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何处是江南

〈一〉

江南的冬季和漠北的截然不同，水乡小镇里只有带着湿意的风和朦胧不清的日光，大漠纷扬的白雪和呼啸的疾风是绝对见不到的。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结了层薄冰的青石板街上鲜有行人经过。

街角一面青色的酒旗被湿润的风微微吹动，不料竟引起了她西北征战时于如血夕阳照耀下满目疮痍的战场中所见的那面帅旗的思绪。

滚金的镶边，墨黑的旗面，孤零零地立在混了血腥气息的大风中猎猎作响，那样子像极了他的一身傲骨和逍遥不羁。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怀里弦琴上细微的蒙尘，隔世之感让她喉头哽咽，一滴泪猝不急防地落到弦上，遂又消失不见。

〈二〉

"歌先生可去过江南?"

离歌笑看着女子希冀的神情，微微蹙了剑眉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当年做锦衣卫外出当差时，去过几次。"

燕三娘双眸闪亮，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我曾数次计划南下，但都因种种原因耽搁下来最后不了了之。真希望能去江南走一走，看一看。"说着仰头望着辽远无云的苍穹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里满眼都是漫漫黄沙，再鲜艳亮丽的色彩都会被卷携着沙粒的狂风吹得失色。只有头顶上一片无际的天空是纯粹的蓝。

离歌笑轻夹马腹靠近她身边，伸手替她拉了拉缰绳:"燕子也未曾去过南国?你恐怕是唯一的一个了。"

燕三娘有些怅然:"我也很遗憾……歌先生去过的江南是什么样的?"

"湖畔河岸有依依杨柳，黛色的山在晨雾中看得不清晰，总感觉湿漉漉的。还有一年到头下不停的雨，到处都笼在烟云里，"

离歌笑顿了顿，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乐事一般地笑开，"若能撑一叶小舟品着酒泛舟湖上，倒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

燕三娘开始十分神往，后听离歌笑又谈起了酒便气不打一处来，睁大杏眼瞪着他:"酒酒酒，你这酒鬼果真离了酒就活不了了!才几天没喝酒虫又钻出来咬你了?!"

"只是想想罢了……"离歌笑陪笑道，"不过三娘啊，你看我好多天都没沾酒了，是不是……"

"不行!想都别想!梅梅说了，你伤痊愈前半滴酒都别想碰!"

"三娘……"

燕三娘气闷地从他手里夺过缰绳，策马奔向远处的军营。

离歌笑无奈地撇撇嘴，凝神望着燕三娘骑在马背上远去的飒爽红色身姿，抬手摸了摸左臂上被她悉心包扎好的伤口——那是前几日与鞑靼军队交战时不慎被暗器所伤的。眼角眉梢却尽是温和的笑意。

〈三〉

离歌笑正写奏疏，贺小梅提着药箱走进营帐，一身白衣在军营里仍纤尘不染:"歌哥，你又怎么招惹三娘了?方才我让她来给你换药她却将我打发来，自己跑去照顾受伤将士。"

离歌笑放下笔，无奈笑道:"一不小心提到酒了。"

贺小梅坐下拉开离歌笑半解了的上衣，打开药箱取出金创药撒到他靠近肩胛的伤口上:"那你可是犯了燕女侠的大忌，不去赔礼道歉?"抬眸看着离歌笑，神色有暧昧有同情。

"这……咳咳……"离歌笑微窘，清清嗓子问道，"大同城这几日可有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