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二度

今日晚宴是送别各位诸侯王的。傅百川需要前往。说是送别，其实是恩威并施，观其动向。这些小诸侯虽已投诚，却有不少其心难测，与河间王亦有走动。并没有几个完全受控的

晚宴前他去找了一趟皇帝。皇帝一天到晚在后宫玩乐，也不见得多生几个孩子。这次他有意离京，最好这皇帝能老实点，别给他整什么幺蛾子。

他在花园找着了皇帝。他正与一玄衣女子谈话。远看面生，不知是什么时候新纳的姬妾。皇帝的女人从什么地方来，何时来，身份如何傅百川基本心中基本都有数。这个却毫无印象。

“皇上，臣找了你好久。”傅百川不远不近地站在两人面前，不咸不淡地开口。飘过皇帝，眼神若有若无停在那个女人身上。那女人并不看他，只垂着眼，微笑福身行礼。看着乖顺。不知深浅。皇帝有些局促地笑道：“是傅卿啊，今日晚宴时辰快到了吧，来找朕何事？”见傅百川不做声，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身边女子，带了危险的气息，忙又开口：“这是汉清姑娘，是底下人寻来的乐班班主。此番是来辞别的，接了今日晚宴的乐舞生意便走，是我召她来的。”

“民女何汉清，见过丞相。不善言辞，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这时候才轻飘飘一句“不善言辞”掠过，连个额外眼神都没给，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傅百川总觉得这人面熟。何汉清身量高挑，又一身玄衣，毫无伶人柔弱之感，即便面上带笑，也毫无温婉可言。她戴着面纱，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隐约的轮廓显示这人是个美人。

“你把面纱摘了。”

傅百川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拒绝。那姑娘二话没说就摘了面纱。她面上有块不小的紫红疤痕，对于伶人来说，虽不卖色，但也会有影响。这极大影响了她的美貌。这时细看傅百川差点没心脏骤停——这人活生生一个女版顾横秋！她那没有情绪起伏的秋瞳仿佛冰山一般，倒和那铁板很像。怎么回事，这世道怎么这么多像顾横秋的人，他也想给自己找这么多替身！

“你退下吧，把你脸遮好。”皇帝发话， “朕允你这场晚宴结束就走。”

何汉清躬身退下。傅百川拦住了她。 “晚宴你可能上场？”皇帝想制止，被他无视。 “能做班主的人，想来技艺卓绝。皇上也让臣等见识一二如何？”他不说话时威压极大，皇帝不想和他对视，只得同意。傅百川有心把这个人挖到自己府上来。若能收为己用，也能成为对付河间王的利器。

晚宴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河间王的表情了。他可不信牢里那个是真的。

此时水牢里。

顾横秋站起身，揉揉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腕，脚下踩着昏迷不醒的狱卒，利落地扒下衣服换上后，旁边一个审讯官帮他把人挂上了木架子。“主公，”他低声道， “您此番以身犯险，大可让属下替您除钉子，不必立于危墙之下。”

顾横秋微笑，审讯时的懒散气已经不见踪影， “无妨。你先走吧，免得暴露。”那人退下后，顾横秋走下水池。入水口的通道已被人破开，他很快便到了城外。河边已有人接应，他换上干衣，不再耽搁，纵马往京城去。傅百川口口声声要活捉他，如今送上门来，反倒不信。他也不想瓦解这小丞相辛辛苦苦十多年积累起来的势力。无非就是闲来无事，觉得有趣，前来结识一二，顺道再办点儿事。反正他顾横秋多的是时间，不差这么一点。

傅小丞相，我们来日方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