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所谓伊人

夜色凉薄，但月色却十分皎洁。

此时的梁羽昭走进了伊人阁内，里边早就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了。

花了五十金才得到了舞台边的一个座位，也着实让他很心疼了一把。好在小厮们在他的桌子上金樽里斟满了清酒，饮着玉露琼浆欣赏绝世舞姿确是人生一大美事。

然而荆轲没钱出，就偷偷混进进进出出的人群中，趁小厮们不注意，溜了进去，躲在了后方的众多观客之中。

大厅内华灯初上，璀璨夺目。

“秦楼楚馆，风月之地。燕歌赵舞，娉婷婀娜，七国之内，以燕国的歌，赵国的舞为最，虽说这位新来的舞姬是齐国人，不过齐国宫廷舞中，齐韶乐舞也是名满天下，是齐国王室用来招待重要来宾的乐舞，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位绿芙姑娘会跳一支怎样的传世之舞，以至于这伊人阁敢开出这样的高价！”旁边两名观客的对话再次引起了梁羽昭的注意。

“绿芙，好俗的名字！”一旁的梁羽昭忍不住心中感叹了一下，只是这齐国人的身份让他心头一颤，该不会真是他想起来的那个人吧，不会，不会这么巧的，梁羽昭止不住的在心中默念。

“伊人阁本就是一家风月场所，怎么今日想来要靠舞姬舞艺来吸引客人了？”

“歌舞技艺演出，本就是这伊人阁中最常见的消遣项目，只是这伊人阁的上一位门面招牌，蝶影姑娘已被信陵君纳入府中，所以这伊人阁有段时间没有专门进行舞艺演出了，就是不知道今晚上的这位绿芙姑娘能否比得过之前的那位蝶影姑娘了。”

“也罢，也罢！反正这钱都花了，要是这位绿芙姑娘没有他们伊人阁自己说的那么绝色，老子到时候拆了这伊人阁！”没想到这聊天的两人中，一人脾气还挺大。

“秦兄，你是真会说笑！”一旁的另一人一脸陪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脂粉的香味瞬间传遍了厅内，大厅的正中央，红纱幔帐缓缓落下，一旁的编钟礼乐与琴声开始响起，舞姬看来要登台了。

演出的舞台，是一个由大理石建造，顶上铺了一层玉石，高约一丈，宽约三丈的八角玲珑台，台面看起来很是晶莹剔透，光滑无比。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座舞台上，只有梁羽昭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

刹那间，一条白色的纱绸从半空中落下，伴着琴乐响起，舞姿从后边的二楼亭台一跃站上了舞台，一条白丝长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度。

青紫色的眉黛，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一身青绿色的连衣绣花长裙，手上、耳上和脖子上佩戴紫玉银镯和珍珠耳环等首饰，脚上穿着水晶般的高跟凉鞋，浑身上下散发着冷艳的气息，她的身姿十分曼妙，五官极为精致，让众人都老呆了，而荆轲在人群中也看呆了。

肤白胜雪，朱唇轻柔，皓齿蛾眉，粉黛香气，美目婉转，翩翩起舞，轻盈的步伐，婀娜的舞姿，让阁内的众人意识到这钱没白花。

礼乐长鸣，琴声高低转换间，舞姬优雅柔美的舞姿已进展过半，她如辰般的眼眸不经意间对着看客们的一瞥也引得众人喝彩。

只是，这一瞥，让齐瑶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在低头喝酒，听到喧闹声，梁羽昭才发现舞曲早就开始了，他不经意地抬头看向了舞姬，确实人很美，只是当他认真凝望过去，看向舞姬的容颜后，喉咙间还未下咽的酒水直接被他从口中喷了出来。

梁羽昭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心神一阵恍惚，心里默念这也太巧了，迟疑片刻之后，立马决定起身离开，得赶紧溜。

“哎，怎么停了！”“是啊，怎么不跳了！”人群中立刻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乐师们也突然发现舞姬停止了舞步，呆站在舞台中心，随即也停止了奏乐。

当梁羽昭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舞台，舞台中央的女子停却了自己舞步，正一脸饱含深情的目光凝视着他。

三年了，却没想到是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四目相对，一时间，梁羽昭晃了神。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声，所有人都在疑惑怎么回事。

当齐瑶再次见到梁羽昭时，心中千万无语却都已是无言，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这三年来，齐瑶吃尽了苦头，却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什么，只为了能够再次见到梁羽昭，她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再对他说，可是这一刻，当再次遇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齐瑶呆呆的凝望着梁羽昭，此刻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她根本不理会周遭的喧闹声和疑问声，静静站在舞台中央，远远地看着他。

只是，梁羽昭只是再看了一眼齐瑶，犹豫片刻，选择了转身就要离开。

“怎么回事啊！”人群越来越喧闹，荆轲处在人群中也是很不解，可是他看向那名舞姬的眼睛，才意识到那名舞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师父。

“荆卿，赶紧走！”荆轲还没缓过神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梁羽昭已走到荆轲的身旁，喊上他，要他赶紧一块儿离开。

被梁羽昭这么一喊，荆轲方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跟着梁羽昭一起跑出了伊人阁，剩下齐瑶独自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男人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去，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解释，只留下一个让她远眺的背景。

齐瑶眼中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那一刻，她真的无比的想要追出去。

舞台上，齐瑶失落地垂下了头颅，无视着周围的喧闹声，但她还是在迟疑了片刻后，用手轻轻擦拭去眼中的泪水，对着面前的众多观众看客道了一声歉，中止了他们的喧闹声，又示意乐师们继续奏乐，继续跳起了她中断的舞步。

梁羽昭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荆轲一脸不解地跟在后面，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偷跟着出来的事情，他想问原因，却发现梁羽昭的脸色沉重，也不好意思问什么，就只是跟着一起走了。

而姬如凝此刻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刚才伊人阁内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完了全程，却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的武功身法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周遭的人发现不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