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期

这次入睡得很快，我仿佛听见远方空灵的声音在唤我的名字，缓而轻柔，让人心情平静。今日的帛枕好像比以往软了不少，明明没有更换，大抵是上天见我如此过得如此不顺心而可怜我吧。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曜儿在轻唤我母后……真好啊，曜儿已经会说话了，若是让他知道原本应该有的一位皇弟或是皇妹再也无法与他见面，他会不会怪我？曜儿从小就懂事，不经常哭闹，想来他就算是真的很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睡梦中的我心里酸酸得，想要好好地去拥抱曜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突然感到一阵风从殿门口吹来，带着好闻的龙涎香。是东方翔潇吗？这么多日了，他为何还纠缠不休，非要在我这寻些存在感吗？

东方翔潇“玉环……是朕对不住你……”

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奇怪，方才还能翻翻身，为何现在动都动不了……

我眼中一闪而过的封后大典是什么……阶下群臣众妃跪拜，高喊皇后千岁。那些熟悉的脸颊……一直看不惯我的易莞漱，见我封后喜极而泣的流姐姐，兴奋不已的书棠，面无表情的楚欢，和满目温柔的东方翔潇……

还有秋子，那个一直为了我操心劳碌的秋子，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内务府白色布子上的秋子……

平日里每每想起这些，都会难过得以泪洗面，可现下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难不成我已经变得这般麻木了吗？流姐姐先前跟我说过，若是像书棠那般没心没肺地活着，也不失为一种快乐。但我不知道现在对这些遗憾与恨内心没有一丝波澜是明智还是愚蠢。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后宫里究竟有谁是真的明智的呢？

“咚……咚……”

皇宫内突然响起一阵钟声，肃穆沉闷，苍凉回荡。连敲二十七下终止，一炷香后复击。

这是皇后的丧钟……

空谷回响的钟声渐渐离我远去，眸前猛的一道闭眼的白光。我心下一惊，连忙睁开眼睛。

我正身处一个昏暗的地方。这里有一条浑浊的黢黑的河，两岸开满了美丽又诡异的红色妖艳花朵。

红衣女子“没想到再次见你竟是这番景象。”花丛中一位红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红衣女子“看来建昭年间的杨玉环，不比天宝四载的杨玉环过得好。”

脑海中回忆涌动，将先前被我遗忘的事情尽数拾起。

杨玉环“我记得你……是你让我重来一次的。”

杨玉环“上次未曾问你原因，这次能告诉我吗？”

红衣女子“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你是唐朝富贵的象征，也是陨落的开始。我真心艳羡你，你的容貌、才华，可我唏嘘你的结局。”红衣女子笑着叹气，

红衣女子“马嵬兵变，不该是你的终止，你值得世上一切幸福美满的生活。建昭帝东方翔潇与你命格相配，本以为让你去了那里会得到你想要的，谁知道会出现这些变故。”

杨玉环“我想要的……？”我凄惨地笑了笑，

杨玉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红衣女子“前世你止步于贵妃，所以今世让你如愿当上了皇后，你向往的长孙氏的美名，不也被你收入囊中了吗？”红衣女子看着我，意味深长道，

红衣女子“你要是想知道建昭后人如何书写你的，大可以问我借众生镜看一看。”

杨玉环“……”我叹了口气，摇着头，

杨玉环“是我奢求了，我不仅要美名，还想要真心。”

我瞥见她手里的终生镜，心里还是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我死去后，曜儿该交给谁抚养？流姐姐与书棠该有多难过？易莞漱和楚欢怕不是在幸灾乐祸？还有东方翔潇，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红衣女子“杨玉环，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去哪里由你定夺。”

杨玉环“罢了，再如何重新来过，结局都该如此。”

杨玉环“我或许真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