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加更】月色浓

“师父，此人形迹可疑，嘴里无半分实话，说家在西州，却又不认识师父，实属大患。师父为何还要带她回西州？”

周生辰举起茶杯的手一顿，他也不知为何，明知有些话像是作假，但看着李乐嫣清澈的双眸便觉得是真。

“她说话确是西州口音，别的都可作假，只有这点做不得假。”

军队走了半月才到了西州城外，李乐嫣一路上观察这后世记载中一生杀伐不绝的乱臣贼子，他似乎并不像一位杀伐果断的将领，治军严谨，为人宽和，回程这些日子里的他倒像是长安贵胄家的公子，有一夜看尽长安花的肆意爽朗。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却落得一个剔骨之刑，受后世万人唾骂，成为学堂夫子和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怪不得阿耶说世人多惜英雄迟暮，英雄归尘土。

明日日出东方之时周生辰要在西城城门外大阅王军，李乐嫣不由有了一份期待，西洲就是旧时的长安，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今夜无眠，便走出账外看天上明月，长安已不是长安，这月依旧是那月。

想到这只得长长哀叹息。“唉~”

“为何叹气？”不知何时周生辰来到她身后，她竟丝毫不觉，向周生辰行礼后便继续看那天上月。

两人沉默，半晌无声，李乐嫣轻声道：“回殿下，此长安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长安。”李乐嫣摇摇头，不愿再多说。

“李姑娘可曾饮过酒？”李乐嫣回头看他，不解话题怎么转移到这里。

“不曾，阿耶不让我饮酒，但我听闻酒解千愁。”

“阿耶？可是令尊？”李乐嫣点点头。

“入冬了，可想去试试这解千愁的酒？”

不知是月光太温柔还是夜色太旖旎，李乐嫣颔首。

“想”

夜色中，月色下，篝火前。一壶酒，两盏杯，两道影。

这军中大多是烈酒，一杯酒下去脸上就红晕渐起，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鬼迷心窍还是鬼使神差后来的李乐嫣也不明白。

“我有一位故友，她是一位公主，不是北陈，不是南萧，甚至不在本朝。有一天她醒来发现世界都变了，她回到了史书记载过的一个年代，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故乡。这一切对她而言就像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一般，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过去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还是现在的这些是她做的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周生辰此生不信佛祖，不信鬼神，但眼前人说的话却令他有些瞠目结舌。他一向聪慧，怎会听不出李乐嫣口中的“故友”。

李乐嫣说完，湿漉漉的一双眼看向身旁那人。“你说，我该怎么劝她？”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重要吗？若他是庄子，梦醒后继续做庄子就好，若他是蝴蝶，梦醒后继续做蝴蝶便是。这二者并无矛盾，当下，才是真实的。”

当下的才是真实的，是她魔怔了，太傅曾说：“无论身在何方，都要牢记百姓供养之恩，心怀天下，济世救民，开太平盛世。”

篝火忽明忽暗，伴随着木柴燃烧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受教了”